愛特羅西亞˙第八章-4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愛特羅西亞遠遠站著，看卡洛抱著克蕾諾雅落淚的畫面，想移開目光，不知為何卻無法動作。

「您……您是……愛特羅西亞大人？！」有把聲音這麼喊叫，獨角獸們詢聲轉過去，看見一群似乎是出外採集食物的小妖精。

「妳們是，歐貝羅一族嗎？」黛立亞端詳那幾張充滿驚喜的小臉，不愧是被尊重為精靈王的族群，個個粉雕玉琢似的……更仔細一看，她們的輪廓居然與愛特羅西亞大人還有一兩分相似。

這樣看來，那首古老的歌謠應該是真的了……『歐貝羅，繁星落，月神恩澤遍蒼芎；歐貝羅，月華中，精靈王冕……』

「是啊。」方才叫喊的女孩拍著翅膀落到黛立亞身前，沒有意識到自己打斷了對方的思緒，她的年紀最多不過八歲，身高比獨角獸還矮，一雙寶石藍眼卻是極端透亮。「那邊那位，是愛特羅西亞大人麼？」

「是呀。」

「天哪，真是太幸運了！我們居然能見到傳說中的愛特羅西亞大人！」幾個小精靈興奮的叫鬧起來。

「您們正在旅行嗎？請務必到我們族裡來！這將是我們莫大的榮幸！」

「這……。」黛立亞有點猶豫，舉目張望過去，卡洛仍在哭泣，克蕾諾亞低聲安慰著她，而愛特羅西亞大人只是看著她們，連一點注意力都沒有分到這邊來。「晨曦，你們說呢？」

金色大眼思考了一下，牠認為這是個不錯的提議。「我想大家都累了，有個溫暖的地方梳洗睡眠也不錯。更何況歐貝羅精靈們這麼盛情邀約，怎麼能拒絕呢。」

「那就打擾了……等等，」黛立亞止住他們想靠近愛特羅西亞大人的動作。「大人現在恐怕沒有心思跟你們說話，不如，先帶我們幾個過去，等休息過後，再過來看看吧。」

「這樣啊。」女孩表情有點失望，但還是遵照黛立亞的提議，先領她與獨角獸們回到族裡。

* * * *

任由卡洛在自己懷裡大哭，克蕾諾亞憐愛的拍拍她，這孩子，真是辛苦了。

不料，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道傳來，她瞬間被張開的結界隔絕到數呎之外，差點腳下一個不穩，幸好最後還是站定了。

咦？滿臉淚痕的卡洛抬起頭，面對著她的，是愛特羅西亞。

「下去。」銀色妖精這麼說，少有的命令。

「是。」雖然有些錯愕，克蕾諾亞還是依著她的命令，行禮之後轉身離開。

「愛特羅西亞。」有些不明所以，她嘗試感應對方心裡的波動，卻幾乎不敢置信。

沒有任何情感的完美精靈，只懂殺戮的完美精靈，心裡，居然湧現極淡極淡的嫉妒。

嫉妒誰呢？克蕾諾亞嗎？會是因為自己抱著克蕾諾亞，所以對她感到嫉妒嗎？……思緒紛亂，卡洛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她擁進懷裡，這是一個不熟練但卻真切的擁抱。

「這是什麼感覺？」有點茫然，愛特羅西亞這麼問。「卡洛，這是什麼感覺？」

她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她卻又問了：「我不想她接近妳，這是什麼感覺？」

聽著，感應著，卡洛發覺眼眶熾熱了起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微笑的同時眼淚落下，她回答：「那是嫉妒，因為愛而產生的嫉妒。」

愛。銀色妖精在心裡反覆念著這個字，是了，在最當初，卡洛就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她說，我愛妳。

那麼，「我心裡的感覺叫做嫉妒，那是因為我愛妳，是嗎？」

聽見這句問話，卡洛的眼淚幾乎遏止不住。

她想起黛立亞和克蕾諾雅加諸於自己身上的祝福；她想起一路上的獨自堅強還有對哥哥的愧疚；她想起懷抱這份愛戀時，心中同時會不期然湧上的孤單。

那是因為我愛妳，是嗎？

愛特羅西亞永遠不會知道，這句平穩而簡單的問話，刺中了她最深沉也最不敢抱持任何期待的想望。因為我愛妳，是嗎？……她多想，自己有能力篤定的回答這句問話。

「卡洛，是嗎？」見對方遲遲不回答，愛特羅西亞拉開彼此距離，也看見串串不斷低落的清淚。

這畫面跟當初在克蕾諾亞領土的那一夜相互重疊，但這次愛特羅西亞不想閉上眼睛。她發現自己心裡多出了好多情緒。

「我不知道。」許久許久，卡洛只能哽咽的說出這幾個字。

愛特羅西亞看著她，似乎隱約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卻無力探知更多，只能靜靜看著她掉淚。

然後跟昨晚一樣，她在意識察覺之前就已經吻上那兩片微微顫抖的唇瓣，笨拙地吻了一下又一下……直到卡洛從呆愣裡回神，環抱住她，青澀的回應……

這瞬間，她們之間的愛情，終於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