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21|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極短篇小說—只有3天的日記本

    故事發生在2001年7月2日星期一,她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一本她手寫的日記,揭開孤僻背後的真相⋯⋯
    2001年7月2日星期一
    炎炎夏日,眾多學生期盼的暑假登上舞台。但對她而言,即是通往地獄的開始。
    她喜愛學習,愛書本勝過於這個房子。她不喜歡去學校,畢竟也沒人喜歡她,就連老師也不例外。從沒有人擔心她身上的疤痕,反正她也不希望吸引全部人的目光。
    走進再熟悉不過的巷弄,格外潮濕的黑暗,使她連打了幾次哆嗦。
    她想過逃跑,但她那虛弱的身體跑不到幾千公里外。
    再次入眠,她的夢依舊重播著:「跑啊跑啊跑啊!」她只想要逃離這裡......
    2001年7月3日星期二
    今天,她看了一本書。在隔壁富貴人家的垃圾桶底層找到的。
    黑色瀰漫整個防火巷,她看慣了散落一地的衛生紙團。突然,她的胸口湧進一股莫名的溫暖。她伸手往下翻找,翻出了幾張汙損頗深的不及格考卷。再往下翻找,幾隻果蠅慌忙地竄出。「好噁!」一個寶特瓶閃耀著深藍色的光輝,她拿了出來,寶特瓶是透明的,上面沾染著些許灰塵。她的眼神再度往下漂移   ———   一本書。
    黏呼呼的不明液體覆蓋在深藍色的封面,她看不清作者的名字,她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麼語言。不過她的眼神中帶有著前所未有的興奮。她一頁一頁,仔細端詳著這本書,輕撫每一張書頁的紋路,描繪著書上的文字,想像著一幅一幅的圖畫。她絲毫不在意每隻指頭上沾滿了灰灰的黏稠物。
    它的插畫栩栩如生,可惜有些被黑色麥克筆塗得亂七八糟。
    至於內容,她看不懂,她完全看不懂。她覺得隔壁戶的那個小孩,肯定看得懂封面的字是什麼語言,要怎麼念,是什麼意思。也一定了解這本書想要傳達的涵義。
    只可惜,她沒有能力,她只看得懂漢字,其他的字體對她來說,只是未知的符號。
    橘黃色的光線趕走了防火巷的黑暗,撲朔的光芒在她的瞳孔打轉,她的眼神再度空茫。倏地轉為驚恐。她倒抽了一口氣。「黃昏了,我得趕快回去。」
    她用手在那本書上抹了抹,確保黏膩的液體不再附著,就把它一股腦兒塞進懷裡,一蹦一跳地走往隔壁條陰暗的小巷。
    所幸今晚的夜十分的寧謐,不同以往緊張的氣氛,她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2001年7月4日星期三
    「逃」
    今天晚上她伸手往床鋪底下一陣胡亂地摸索,什麼也沒有!一股寒意讓她挺直了背脊,直打哆嗦。
    她故作鎮定地做了晚餐,寬大的圍裙仍遮不住不停顫抖的細瘦雙腿。小心翼翼地擺好碗筷,一鍋摻雜著幾粒米粒的粥水,也被端到了茶几上。她拉開小塑膠凳子,上頭已經破裂,但還可以坐。
    一身宿醉的那個男人,早就搖搖晃晃地坐在另一張較完好的紅色塑膠椅上,等著等著,等著......
    她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在她吃了第一口晚餐的時候,「嘔!」當時她的肚子翻攪,如洪水即將沖破堤防般的岌岌可危。她的眼神中再度透露著驚恐。
    突然一下用力過猛,他也從椅子上跌了下來。他從地上坐起,手裡的啤酒在他的手中彿如一塊任意捏塑的黏土。健壯的身體與渾身難聞的啤酒氣味完全搭不上,粗壯的大手粗暴地翻閱著那本書,自顧自地把那本氣質非凡的繪本上的每一個文字都沾染上他根深蒂固的酒癮。「他覺得他很適合這本書嗎?我可不這麼認為。」可是她沒有說出口。
    下一秒,她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灼痛。「我的臉頰。」她沒有反擊。黝黑的手臂朝她的肚子用力一揮。她瘦弱的身體經不起那樣的衝擊,臥倒在地上,她一聲不吭。他集結了身體所有的細胞全神貫注投入這場無謂的拳打腳踢。她還是不為所動。她曉得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序幕,真正的風暴還沒有開始......
    龜裂的褪色陶瓷碗依舊裝著她那只吃一口的粥水。一盞暗黃色的燈,仍是左搖右擺。那搖搖欲墜的木頭茶几,依舊努力撐著身子頑強地抵抗啃食他的成群白蟻。冰涼的磨石子地上,依舊躺著一架冰涼的軀殼。鋪滿塵土的地上,多了些沾滿血跡的碎玻璃。
    乳白色的月光散發著迷人的香氣充滿著整個簡陋的住處,殘破的身體浸泡在殺戮的恐懼之中,鮮紅色的血珠從劃傷的臉頰湧出,所有的神經失去意識,癱軟在地。在窗外的月亮戲謔地照耀下顯得過分慘白,一深一淺的喘息,伴隨著女孩曾經的希望一一破滅......
    她早該想到的……她早該想到的!如果我當時跑得夠快一切就好了……。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夾在衣服裡的那本日記本拿出。攤開日記,用自己的血,用手指比劃著......「逃」
    而在不遠處,他一路東倒西歪地踩著步伐,嘴裡不停地唸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便一頭栽進溝渠。他感受著髒臭的餿水灌進他的喉嚨和肺部,一深一淺地喘氣,不停地掙扎,好像一再重複了同樣的過程。一段時間後,他不再擺動結實的雙腿,這次可是他辛苦三十年練就一身的肌肉害死了他,他吐出最後一口氣,心想:「來不及了,對不起。」。
    這是一本在2001年9月11日星期二早上在早已乾涸的血泊中找到的日記本,不同的是,這本日記本,都是以第三人稱著筆,好像不想被別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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