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跑進一個小房間，阿拉蓓兒氣喘吁吁地把門關上。
「安全了……暫時。」
亞芮四處張望，這裏似乎是廚房的儲藏室，有很多食物。「殿下，您一直躲在這裏？」
阿拉蓓兒點頭，「宮殿裏的怪物不吃人類的食物，所以不會跑來這裏。」
她這才仔細打量亞芮。
「妳是耶利西斯爵士的侍女，對吧？涉嫌殺害他的那個。」
「我才沒有殺他呢！」
「我想也是。」阿拉蓓兒苦笑著，「早知道雅黛拉姐姐一定會對爵士下手，可真沒想到她會瘋到連自己家人都不放過。」
「殿下，城堡為什麼變成這樣？出了什麼事？」
阿拉蓓兒疲倦地坐在地上，揉揉發紅的眼睛。
「城堡坍塌之後，父王的身體狀況惡化，沒辦法起床，由宰相代替他處理公務。宰相卻事事都向大姐請示，所有權力都落到大姐手裏，接著怪事越來越多。先是動不動有人失蹤，然後大家都變了，全都無視我，不跟我說話，彼此也不講話。連城堡都變了樣，所有的房間全部移位，連樓梯都不見了，我常常一出房門就找不到路回來。而且我的記性越來越差，整天忘東忘西。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到，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父王了……」
搞不好被雅黛拉殺掉了。亞芮沈重地想。
「後來我好不容易找到雅黛拉姐姐的房間，想進去找她問個清楚。卻聽到房裏傳來嬰兒的聲音，我覺得很奇怪就從門縫裏偷看。看到宰相倒在地上，一個像猴子又像小孩的東西正在啃他的腦子，大姐就坐在旁邊看，臉上還帶著笑容……」
亞芮忍著反胃的感覺，催她繼續往下說。
「這時我就知道，父王、二姐她們，還有城堡裏的其他人，大概全被大姐養的怪物吃掉了，耶利西斯爵士當然也是她殺的。我只好趕快逃走，免得也被吃掉。」
「您為什麼不逃出去呢？」
「我找不到出口啊！在這裏面根本分不清方向。我在這附近轉了好幾天，到處做記號，才稍微把路摸熟，好幾次還差點被逮到。倒是妳，都已經逃走了，幹嘛還回來？」
「我被雅黛拉公主下咒，每天被夢魔糾纏，再這樣下去一樣會沒命。所以一定要回來找她解咒。」
說到解咒，她忽然想到，「殿下，您不是也碰到夢魔嗎？為什麼您可以保持清醒？」
雅黛拉和其他的公主們一直執迷不悟地迷戀夢魔，被下咒的侍女們也是一中招就沒救，阿拉蓓兒卻能看穿夢魔的真面目，還反過來苦勸姐姐們。莫非她有對抗夢魔的秘訣嗎？
年輕的公主思考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太愛父王的關係吧。」
「妳……愛國王陛下？」
阿拉蓓兒白她一眼，「別想歪！這是女兒對父親的敬愛，非常純潔的！從小父王就最疼愛我，對我特別溫柔。姐姐們都很生氣，認為他偏心。但是她們都沒有想過，十二個女兒裏，最愛父王的人也是我啊！」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
「對我而言，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讓父王失望。沒有人可以讓我背叛父王，即使是夢中的王子也不能。」
亞芮提出了她心中埋藏許久的疑問。
「妳們到底是怎麼遇見王子的啊？」
雖然光線昏暗，亞芮仍然看到阿拉蓓兒臉紅了一下。
「大概在半年多以前，有一天半夜裏，我們姐妹忽然聽到沙龍裏有音樂聲，大家走出房間，發現地板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活板門，音樂聲就是從下面傳出來的。我們拉開活板門，門裏飛出一隻紙鶴，對我們說：『地底的王子敬邀各位公主前來參加舞會。』大家都覺得很新奇，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換了衣服進入活板門去參加舞會。現在想想，實在是太愚蠢了……」
※
「她們走進地下的世界，先穿過一座黃金的樹林，每棵樹都是黃金打造的，然後是白銀樹林，最後是翡翠……」
格蘭德爾按著跳動的太陽穴，努力解讀在一瞬間塞滿他腦袋的景象。這些景象都異常鮮明，可見死去的女人心中殘留的感情有多強烈。
他不但頭痛欲裂，背脊也莫名發冷，但他一時還不明白原因。
「然後，她們來到一條河邊，就是我們剛剛看到的大河，不過那條河在夢裏很清澈平緩。河上停著十二艘小船，每艘船上各有一個王子在等候。公主上了船，那群王子就把船划到對岸，一座黃金的宮殿，想必就是這裏。他們在宮殿裏整夜跳舞玩樂，到了早上……公主們的鞋子全都破了。」
不止鞋子，公主們的衣服跟頭髮也亂七八糟，難怪她們的父親會抓狂。
※
「王子告訴我們，他們被女巫詛咒，困在地下不見天日。要解開咒語，唯一的辦法是讓一群真心愛他們的女人，連著一百個晚上到地底去陪伴他們。他們要求我們幫忙解咒，我們姐妹那時已經被迷得天旋地轉，一口就答應了。從那以後，每到半夜沙龍的地上就會自動出現活板門，讓我們下去跟王子見面。每個晚上都非常美好，幸福得不像真的。」
本來就不是真的啊。亞芮心想。
「可是父王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他不斷逼問我們晚上跑去哪裏，我們總是矢口否認。門口衛兵也發誓說沒看到我們離開，父王拿我們完全沒轍。後來他乾脆派人每晚睡在沙龍的躺椅上監視我們，但是那些人每次都睡得很死，沒辦法妨礙我們。父王又叫三個宮廷巫師在我們房裏作法驅魔，沒想到他們全都死了，讓我有點害怕。大姐說這是他們自己運氣不好，跟我們無關，我也就傻傻地相信了。越想越覺得我實在是好笨……」
她低垂著頭，用手遮著嘴，似乎快要哭出來了。亞芮只得輕拍她肩膀安慰她。
阿拉蓓兒抽泣了一陣才平靜下來，繼續說她的故事。
「總之，我們繼續每晚跟王子聚會，進行得非常順利。但是到了第九十九個晚上，耶利西斯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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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雖然已經講了好幾次，但是，「鞋子破了」這個比喻實在很邪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