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30|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逍遙論英雄(上篇)

如果可以選擇來生,我願成為海裡的一條魚」- 海洋作家廖鴻基。

幾年前讀過莊子,第一個讀到的篇章就是<逍遙遊>,莊子開篇就為我們講述了一個奇幻的故事,構建一個龐大的世界,讀逍遙遊不禁令人思索:何謂逍遙?而人生的逍遙應該要以甚麼方式呈現?生命要做到甚麼程度才能達到所謂逍遙?

故事開始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畫面一開始一隻大魚叫做鯤獨自在北方游著,有意天化成了大鳥叫做鵬,隻身往南方飛去,也許生命的本質就是孤獨,在這不到百年的人生裡無論身邊是喧鬧或是寂寥,最終我們都是一個人在飛行。親人會老去,友情也有聚散,愛情更有凋零的一天,或長或短都只是彼此生命中一段風景,孓然一身的來,兩袖清風的走。像化成鵬鳥的鯤,向著南冥乘著風奮力飛行,飛往一片蒼茫之中。

從一隻大魚化成大鳥,從現今生物學的角度來看,毫無疑問部會發生,然而莊子不是現代科學家以文學與哲學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生命本質的蛻變。為了迄及南冥,憑藉六月一息的猛烈海風,三千里擊空巨浪,一躍入萬里蒼穹

『《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
「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
搏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這段畫面很磅礡,海風開道巨浪為基石在風浪之中破海而出完成一次生命蛻變,懷有理想、企圖的人啊欲翱翔九霄,還需「借勢」憑藉風勢而也就是機運及局勢,在風暴之中展翅,而在風浪味起之時,更重要的是「蓄勢」,漫長的等待積累能量為了適合的時機,而且愈是遠大的理想等待的時間愈長,畢竟大風不是天天刮起。

『夫水之積也不厚,則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

一朝功成名就,是用多少寂寞的星夜來堆疊,姜太公垂釣渭水之畔,等到周文王來拜訪時已年逾七十;諸葛亮年少歷經戰亂,在臥龍崗躬耕十年才遇上名主賞識,遑論劉備在遇上諸葛亮前在各大勢力間顛沛流離,快五十歲時求得賢才後才開啟蜀漢大業。積累的底蘊足夠深厚,才能在風雲湧動之時嘯傲九霄。如鯤有著先天體型用堅強的意志力積蓄力量,耐心等候時機的到來,後借水風之勢「絕雲氣、負青天」宏圖不止息,向南冥向著理想飛去。

『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英雄豪傑的蓄勢、飛行勢挾帶著格局目視遠方,作為主角的大鵬鳥始終不發一語只是飛翔,蜩(蟬)與學鳩(麻雀)冷嘲熱諷牠,何必飛往那麼遙遠的南冥,連前方有沒有食物有沒有安棲之地都不知道,不如歡快地在灌木叢中生活,他們過著原地踏步沒有理想的生活,明日復明日悠然自得斥鴳也嘲笑鵬鳥,依樣勢飛行,每天來回樹冠之間不也是舒適自在。對此大鵬尿沒有辯白,只是默默飛過,甚至這些話語未曾傳入伸在九霄的鵬鳥耳中。

『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槍1榆、枋,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辯也。』

莊子用幾段話道出格局『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格局不同眼界自然不同,更不會受到旁人讚譽或詆毀而影響甚麼,如朝生暮死的蕈類不知日生月落;春生秋亡的昆蟲不知何謂四季,上古天地間有著用八千年萌發新芽再用八千年落盡枝葉的大椿樹,靜看歷史長河的紛紛擾擾,還有什麼事事能驚動的?而當時的人們卻欽羨八百歲的彭組,把那當作長久。多少人追逐著眼前的短暫,多少人能坐在鵬鳥的背上,用宏大的視角觀看世界與人生?

「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三國演義·煮酒論英雄。

莊子拋出了一個問句『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眾人都說天空的顏色以蒼為「正」,但他們是否到達大鵬鳥所飛行的高度?當你抵達鵬所身在的高空至境,在告訴自己肩上這片天是甚麼顏色。何謂「正」由自己定義,此生的疑惑將由自己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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