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10|閱讀時間 ‧ 約 10 分鐘

今天的我圓房了嗎0

    京城。

    鎮國將軍之女今日大婚。

    豔陽高照,鑼鼓喧天,十里紅妝。

    圍觀羣衆紛紛議論:姜小姐厲害啊,虎父無犬女,還是讓她把太子殿下給騙到手了!

    我坐在花轎裏不禁反思。

    自己的追求行爲是否太過高調了點。

    不然怎麼就人盡皆知了?

    東宮,宮燈高掛,紅燭雙輝。

    「快,脫吧!」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終於要睡到心上人了,我興奮地搓搓手。

    沈煜紅色寢衣襯着黑髮,墨色生豔,斜睨我一眼,眼波流轉間勾魂攝魄。

    他冷笑一聲:「姜璃,你真是沒有一點姑娘家的羞恥心。」

    羞恥心是什麼?

    能喫嗎?

    我笑嘻嘻地回嘴:「睡自己的夫君不是天經地義嗎,羞恥心什麼的就太見外了吧?」

    沈煜噎住,白璧無瑕的臉氣紅了。

    不愧是絕色美人,連生氣都那麼美。

    沈煜,大梁太子,文韜武略,是驚才絕豔的天之驕子。

    但我喜歡他,並不是因爲他是太子。

    而是因爲他是大梁第一美人。

    我垂涎他的美色已久,好不容易求得皇上賜婚,這纔有了今晚激動人心的洞房花燭夜。

    「你……」沈煜還想垂死掙扎。

    我輕輕捂住他形狀完美的薄脣:「別說話。」

    沈煜:「???」

    我微微噘嘴:「吻我。」

    「……」沈煜氣得啞口無言,如玉的臉更紅了:「不要臉!」

    我嘆口氣:「好吧,不裝了。」

    「我攤牌了。」

    「我就是饞你的身子!我下賤!」

    沈煜:「……」

    講真,認識這麼久了,在打嘴炮這點上他就從沒贏過我,卻還總是忍不住來送人頭。

    可能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人菜癮還大吧。

    沈煜沉默片刻,居然出人意料地往牀上一躺,整個人陷進紅色的被子裏。

    我嘿嘿一笑,正準備爬上去,只聽他道——

    「你儘管來,讓你睡到算我輸。」

    平心而論。

    雖然我追着沈煜當了很久的舔狗,但我也不是什麼平平無奇的屌絲。

    我爹是鎮國大將軍,一生戎馬,從無敗績;我娘是長公主,當今聖上的嫡親妹妹;而我本人,人送外號「玉面小飛狐」。

    就是長得非常好看的意思。

    無論從家世還是顏值,我跟沈煜都稱得上門當戶對。

    沈煜爲何如此煩我,我想來想去,問題應該是出在第一印象上。

    我們的初見……有些一言難盡。

    那年我十四歲,跟着爹孃從邊疆回京。

    說起邊疆大家都懂,條件比較艱苦。

    當地百姓大多長得比較粗獷,昧着良心也只能誇出一句五官端正,而我平生又最愛美人。

    跟邊疆相比,京城的錦繡繁華養出的少年少女們,可是個頂個的水靈。

    憑藉着鎮國大將軍家嫡小姐的身份,再加甜言蜜語信口拈來的本事,我在京城如魚得水,逍遙快活。

    很快,到了我爹三十五歲生辰那天。

    排場極大,京城權貴幾乎都來了,連聖上都特意派了皇子來祝壽。

    亂花漸欲迷人眼,我一時歡喜在宴上喝多了酒,就獨自走到涼亭吹風,散散酒氣。

    正暈乎着,左相家的小公子溫汝舟和永安侯府的世子謝睿出現了。

    兩人一個英武,一個清俊,看起來真是爽心悅目。

    直到他們走近,我才後知後覺發現氣氛不太對。

    溫汝舟拿出個透明玻璃瓶,瓶子裏灌滿了金黃沙粒,他怒氣衝衝地質問:「姜璃,爲什麼謝睿也有漂流沙瓶?你到底送了多少出去?」

    謝睿幽幽地看着我,一臉哀怨:「你不是說只有我的氣質,才配得上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漂流瓶嗎?」

    請問海王翻船是種什麼體驗?

    謝邀。

    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讓我面對這種大型社死現場。

    「笑死,你有什麼氣質,鄉土氣質吧。」

    溫汝舟立馬開啓嘲諷模式。

    謝睿反脣相譏:「嫌鄉你別要啊!」

    兩人脣槍舌劍吵了起來,吵着吵着還不過癮,又打了起來。

    我當時就懵了。

    實不相瞞,這種漂流瓶我確實送出去不少……

    邊疆別的沒有,就沙子多。

    京城裏這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小姐們,什麼稀世珍寶沒見過?聰明如我,另闢蹊徑,反而顯得與衆不同。

    但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會隨身攜帶這些破沙子啊。

    眼看事態就要升級,我趕緊阻止:「快住手!」

    根本沒人理我。

    那兩人還在打,打得飛沙走石,難解難分。

    我一氣之下,猛地衝上去:「都給我住手!」

    謝睿沒有收住掌風,溫汝舟也沒收住拳勁。

    所以倒黴的我,被拍飛出去。

    兩人總算停手,齊齊衝到我面前,一左一右扶起我,要抱我去看大夫。

    關於到底誰來抱我這個問題,兩人又吵了起來。

    救命啊。

    「你們別吵了!」我打斷他們,眼中含淚,要多悽美有多悽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阿璃只是喜歡美人,有錯嗎?」

    兩人皺眉遲疑了下,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我一陣狂咳,他們才猶豫道:「沒……沒有……」

    我羸弱的身子像片單薄的樹葉在風中顫抖:「我送漂流瓶,是因爲你們都是阿璃心目中的漂亮哥哥,這也有錯嗎?」

    「沒有。」兩人目光漸漸開始堅定。

    來感覺了!

    我超大聲:「大點聲!沒喫飯嗎!」

    兩人抬高嗓音,異口同聲:「沒有!!」

    撲棱棱的,驚飛了樹梢上的幾隻鳥雀。

    苦肉計+美人計+偷換概念+戰術洗腦……

    強!真的強!

    我暗自竊喜,準備再接再厲,來個完美收尾。

    這時,一陣三分譏誚三分涼薄四分漫不經心的笑聲,從不遠處的樹下傳來。

    我惱羞成怒:「誰在那鬼鬼祟祟的,滾出來!」

    「姜姑娘真是……人間奇女子。」那人略帶嘲諷地說道,嗓音清冷。

    一個身穿銀白色錦服的美人拂柳而出,幽幽月輝籠在他身上。

    冰肌玉骨,如夢似幻。

    ……

    靠。

    完蛋。

    陷進去了。

    我果斷放棄了整片森林,吊死在沈煜這顆樹上。

    我做事一向風風火火。

    在沈煜每天下朝的必經之路上提前佈置好,一看到他身影出現,無視他身後烏泱泱跟着的一衆臣子宮人,旁若無人地對他唱情歌。

    沈煜停下腳步,很給面子地全程聽完。

    我眼睛一亮。

    有戲。

    沈煜嘖嘖兩聲,漂亮的黑眸裏滿是嘲弄:「姜璃,你假唱能不能專業一點,口型都對不上。」

    說完就拂袖離去。

    我留在原地暗自惆悵。

    如果不是真的五音不全,誰會願意假唱呢?

    不到半日功夫,宮裏上下衆人皆知,長公主之女姜小姐看上了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卻對姜小姐沒有好臉色。

    很快,這消息也傳進我娘耳朵裏。

    孃親看不得我受委屈,特意跑來問我是否需要她幫忙。

    這個幫忙的意思,懂的都懂。

    我很感動,但還是拒絕了她。

    強迫美人是不道德的。

    而且我對自己很有信心,畢竟我玉面小飛狐也不是浪得虛名。

    攻略也有攻略的快樂。

    一次失敗不算什麼,我迅速又心生一計。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刷存在感很有必要。

    我在東宮神出鬼沒,永遠出現在沈煜想不到的地點和時間裏。

    他看書。

    我扮成丫鬟端茶遞水,下一秒就被他揭穿,然後被無情地轟了出去。

    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

    他洗澡。

    我默默潛入浴房給他搓背。

    搓了沒幾下,沈煜感覺不對,一回頭,看到我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笑靨如花的模樣。

    他臉色騰地燒了起來,以非人類的速度披好衣裳,氣急敗壞地將我扔了出去。

    這次我有進步,至少笑嘻嘻地說了一句——

    沈煜,你皮膚好滑啊。

    ……

    東宮的人根本攔不住我,皇帝對此也睜隻眼閉隻眼。

    我越戰越勇,沈煜節節敗退。

    本以爲抱得美人歸指日可待時,競爭對手出現了。

    秋高氣爽,我約沈煜遊河。

    他倒是答應了,來的時候卻帶着一個極漂亮的少女……

    少女幾步衝到我面前,警告我不要再纏着她表哥。

    語氣嬌蠻,帶着一絲在蜜罐裏泡大的肆無忌憚。

    沈煜的表妹,除了我,就只有國公府那根獨苗,嫡小姐陸嫣了。

    那沒事了。

    囂張跋扈點也無可厚非,畢竟大家都是尊貴的高幹子弟、獨生子女。

    我瞥一眼沈煜。

    沈煜心虛地避開我的視線。

    笑死。

    想用魔法打敗魔法?

    小看我了吧!

    陸嫣氣鼓鼓地看着我,我忍不住逗她:「不纏着他,那我纏着你吧,反正你們長得也挺像的。」

    仔細看,兩人長相確實有三分相似。

    果然,醜人總是醜的千奇百怪,而美人則美得殊途同歸。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陸嫣是嚇到了,看着我的眼神變得無比詭異。

    而沈煜卻莫名黑了臉,遊離地視線總算定格在我臉上,帶着一絲憤怒,還有……委屈?

    咦,我沒看錯吧?

    上船之後,沈煜就躲進了上層的船艙裏,我站在甲板上看風景。

    陸嫣安靜了片刻,大概是緩過來了,又跑來招惹我。

    她想把我推下河去,可手段過於拙劣,反而自己沒站穩掉進了河裏。

    美人落水,在河裏浮浮沉沉,尖着嗓子呼救。

    「表哥……」咕嚕嚕嚕喝了一大口河水。

    「救我……」咕嚕嚕嚕,咳咳咳,又是一大口河水。

    「我不會……游泳……」

    眼角的餘光看到沈煜從船艙裏衝了出來。

    我當先一步,乾脆利落地跳進河裏,一把拽住陸嫣拼命往岸邊遊,嘴裏還安慰她:「別怕,我來救你。」

    男女授受不親,這船上就我們三個。

    我若不救,要是換成沈煜來救,是不是就得因爲肌膚之親之類的,不得不娶了她。

    我魚塘裏的魚,還能讓你給撈走了?

    當我傻嗎?

    哼。

    遊河回去,我就大病一場。

    邊疆養出來的野孩子,也敵不過秋天冰冷的河水。

    這場病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多月,沈煜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倒是陸嫣來了好幾次,來了也不說話,就坐一旁,眼神複雜地看着我。

    看得我心裏發毛。

    「怎麼,愛上我了?」我忍不住嘴賤。

    陸嫣不反駁,我卻開始害怕了。

    這姑娘不會因爲我救了她一命,就真看上我了吧?

    雖然我喜歡美人,但我性取向還是很正常的。

    陸嫣道:「你放心,其實我不喜歡我表哥。」

    ……

    那我還真沒辦法放心。

    我冷汗都快流出來了:「沒關係,您還是喜歡吧。」

    喜歡沈煜總比喜歡我好啊。

    反正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陸嫣愣了愣,突然明白過來,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呵呵,我也不喜歡你。」

    那就沒事了。

    我長吁一口氣。

    陸嫣看我的眼神,又變得複雜起來。

    「姜璃,你真的很奇怪……不,應該是特別,這京城裏所有的大家小姐,都比不上你;我要是表哥,肯定沒辦法拒絕你。」

    說的比唱的好聽。

    可能那好表哥,連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

    我告訴自己,我半點都不傷心。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啊。

    這纔是一個專業舔狗的自我修養。

    於是我天天給沈煜寫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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