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那姑娘見看不著其他人後，迅速直直跪下。

「還請兩位姐姐幫幫我！」

不稱呼嬤嬤，看來不是簡單的苑女了。

「妳慢慢說，離儀式開始還有些時間。」

雲璃蹲下身，輕輕拍了拍那姑娘的背部。

「嗚...我...我是...工部司郎中的嫡女......我叫蔡雪...」

雲璃這下還真是吃了一驚。

工部司郎中，那官說來也是從六品，委實不小了。

「工部司郎中的嫡女...這麼說來，妳根本還未十五。原來如此...」

紅袖眼中寫著了然。

「紅袖姐知道了甚麼嗎？」

「工部司郎中的嫡女下落不明了一年，許多人想盡法子幫忙尋找，最後都毫無所蹤。工部司郎中還委人努力私下尋找，最後卻收到了扼腕消息。」

「不是的！不是...」

蔡雪抹了把眼淚。

「是我...是我的母親，偷偷將我送給了工部侍郎...」

兩人聽著面面相覷。

這看來又誤打誤撞，遇到了一樁大事。

「妳起來好好說話。」

紅袖強行將人拉起，抬著她的下巴。

「別哭了！這場合妳這麼哭，等等肯定出事。沒見四周都看過來了嗎？」

紅袖這話讓蔡雪確實止了淚，紅袖收了手後，她邊抽搭邊說起了自己的事。

這蔡雪現年十二，明年才要十三，十一歲那年，被現任工部司郎中的大夫人賣給了工部侍郎。

這現任工部司郎中的大夫人，其實是工部司郎中的續弦，蔡雪是前大夫人的嫡女，這續絃的繼母總是想盡辦法要將蔡雪趕出家門。

因工部司郎中長年忙於公差雜事，有空能回府的次數並不多，因而也不知府中發生了這樣得事。

新嫁入工部司郎中的大夫人，初始只是明裡暗裡折磨蔡雪，某次偶然機會下，工部侍郎到府中作客，對年輕貌美的蔡雪動起了心思，這便導致了悲慘的開始。

這工部侍郎正值青壯而立，私下本就喜愛孌童，面對年僅十一，將臨金釵豆蔻的女童，自是使的他春心蕩漾，藉公務關懷下屬名義，頻繁與蔡雪接觸。

蔡雪在府中雖是嫡女，然工部司郎中長年不在家，家中掌權是討厭她的繼母、府中工部司郎中的母親則誠心禮佛不問事事，竟無人知蔡雪過的苛慘淒涼。

聽到這裡時，雲璃心中升起了心有戚戚焉，再聽下去，心中又是感嘆連連。

有些俗套且不出人意料的，蔡雪被工部侍郎在某一日的晚宴之後，被強行拉至了府內假山後強行歡好。

蔡雪雖堅決反抗，然被工部侍郎打了幾個耳刮子後，不得不與之承歡，事後，大夫人便作主將蔡雪以婢女的名義，送給了工部侍郎。

之後的幾個月餘，蔡雪不停被工部侍郎強制承歡，稍有不服便會挨上好幾個鞭子，鞭子抽完後，再強行與之歡愛。

不多久，傳出她父親四尋找她，她想盡辦法要與父親見上一面，卻次次都被工部侍郎的性癖嗜好虐待的不成人型，在某一次的強行交合中，聽見自己的死訊，她哀傷的下定決心，要逃離這可怕的牢籠，於是忍無可忍的蔡雪，趁著某日工部侍郎外出褻玩孌童之時，將自己塗黑，扮成外出清理穢物的童僕，偷偷逃了出來。

然她這樣的狀況，她也不敢回家了，想著暫且想想能做甚麼，卻又不巧，被路邊較為健壯的乞丐綁了，賣來了育女苑。

這路邊乞丐也不知她實際年齡狀況，只想拿了錢就跑，於是謊報了蔡雪的實際年齡，也就成了今日這場鬧劇。

雲璃聽著與自己有相似人生開頭的開頭、卻到目前為止比自己還難熬日子的蔡雪，內心升起對蔡雪的憐惜、以及對自己當時能遇上皇龍耀的感嘆。

無論怎麼說，她確實比蔡雪幸運的多，至少當初她獨自一人前往寧湖的路上，還沒遇上乞丐綁了自己、也沒被賣進育女苑或是妓院窯子...

雖然她也被破了身，但至少......

雖無可比性，但她心裡的哀傷空落，此時真的有如烏雲散去的感覺。

「若要為妳贖身，需要多少銀兩？」

雲璃雙眼澄澈的看著她。

「妳將她贖了，又打算如何？」

紅袖再次蹙起眉頭。

這渾水她是不想淌的，但人在眼前，不幫又說不過去，但幫了一個，還能幫幾個？哪個被賣的女子，背後故事不可憐可憫。

「紅袖姐，妳讓她替妳跑跑腿、算算帳，什麼都好，別讓她在這吧...那工部侍郎若是喜愛孌童，指不定沒多久又會來上這育女苑的。」

雲璃說的她自然明白，但就是明白，她才不想插手。

幽幽嘆了口氣，紅袖搖了搖頭。

「丫頭，妳可憐一個人，卻是把禍害往我這裡帶呀！民不與官鬥，何況這苑女原本身份也還是名官家小姐。那工部侍郎可不是什麼好人，若是被發現，我與她都要完。」

工部侍郎喜愛孌童在花街私底下是出了名的，也只有這些花娘們才會得知這樣的骯髒事。如今紅袖若真出手藏匿這蔡雪在添香閣，往後若被工部侍郎發現，那後果可想而知。

「姐姐...只要您能幫我...我什麼都能答應您...即使在後廚打雜幫傭，我也願意的！求求您...」

蔡雪可憐兮兮的看著紅袖。

「姐姐...不瞞您說...工部侍郎來了好幾次了，幸虧還沒發現我...若今日及笄禮被發現，我......」

「好了好了！」

紅袖擺擺手看向雲璃。

「妳這等好眼光，我還真是無福消受。以後不能帶妳來挑人。」

雲璃訕然笑笑，拉著蔡雪跟在紅袖後頭。

紅袖不理會兩人，前往與育女苑負責的主事交涉去了。

蔡雪身為娧紅本就低廉，加上紅袖身為添香閣總管事，那一出馬，育女苑負責的主事也不敢隨意抬價、狐假虎威，最後還真給談成了一筆便宜划算的買賣金額。

談成後，育女苑其中一位主事示意蔡雪與她一同去收拾，蔡雪還眼睜睜的望向紅袖。

「去吧！前頭及笄禮結束後，我自會帶妳一同離開，妳現在就給我好好待在小間內，哪兒都不許去。」

話語中是明顯的輕蔑，但蔡雪與雲璃心知，紅袖這是作戲給旁人看的，於是蔡雪刻意顫抖著小身子，隨那主事離開了。

「丫頭，若讓她真待在我那添香閣，恐也不適。」

沒了挑人的心情，紅袖與雲璃便待在了青樓來人的觀禮處等待。

「後廚不能待著嗎？」

紅袖搖頭。

「花街那種地方，客人隨時會進出任何區域、防不勝防。」

「客棧後廚呢？」

「總是會有忙進忙出的時候。」

「這樣的話...紅袖姐，妳說那位工部侍郎喜孌童，那街角白館，他...也去嗎？」

紅袖一聽，滿意的點點頭。

「這倒是不錯的主意。是了！那工部侍郎不會去那種街角之地，那裡頭的人我也是識得的，她既然懂得求救，在那應當也不會過太差...若是受了欺負委屈，我也會知道，況且那裡的人還是為善的多，都是可憐人，總不至於太過為難。」

紅袖落了話，雲璃懸著的心也就此放下。

她原本還想著，倘若真都無法，只能厚著臉寫封信，讓蔡雪帶去品饌樓討差去。

不過這蔡雪能離開育女苑，這記著的還是添香閣的帳，她或許能幫忙付清這筆帳，卻無法替蔡雪還清紅袖這番舉動的情。

即使是由她開的頭，若沒有紅袖，育女苑也不會輕易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