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老家

今天是2024年的除夕，我趁工作前回台灣度假，在台灣，我彷彿如魚得水般，是一隻快樂的魚。

早上，跟二姊陪爸爸回楊梅古家祠堂(新安堂)拜祖先。爸爸一年會回去祭拜兩次，一天是除夕，一天是每年的農曆2月三日。一般大家都是清明節掃墓，可是我們古家是農曆的2月三日，不是清明節，這是祖先們共同決定的。而我們的掃墓就是回祠堂拜拜。

每次回去拜拜，車子固定會開到上田里的一間雜貨店去買紙錢，今天爸爸把這個任務指派給我。下車前，特地惡補客家話要買紙錢去拜拜的說法：我要買金紙拜阿公婆～宏亮的聲音從我的喉嚨流洩出來，我覺得我這句客家話說得真好 ：）老闆娘阿姨拿了一包她事先pack好的紙錢，裡面有金紙、銀紙和一包香。這個拜拜的kit費用是台幣55元，然後阿姨還把手上的四顆帶殼龍眼乾跟我分享 ＸＤ

因為祠堂在稻田中間，只能由一條小小的路蜿蜒而入。我覺得開車來拜拜是場噩夢，因為古家的子孫好多好多，每年的這兩天，人潮非常壯觀，而祠堂在一年年的修繕後越來越有規模，可是小路仍然小，所以每每要會車停車都是惡夢。

來拜拜，爸媽準備的祭品是一隻雞、一條三層豬肉和豆乾。爸爸年紀大了，再加上Parkinson's disease，走路不便，當然也無法久站。不過爸爸還是盡力地準備祭品，首先是媽媽透過妹夫的管道訂了一隻鄉下人養的雞，殺好的雞在昨天小年夜時收到了，爸爸一個人在廚房把小小的雞毛拔乾淨，把雞整理好，等媽媽下班回家後再煮熟。然後今早把雞和豬肉豆乾都組合好，再加上一條發糕，變成一盤供品。

我們古家祖先是三百多年前明朝時來台灣的。現在的古家祠堂在稻田中央，經過一年年修繕越修越好，道路比較寬一點了，然後也有停車場可以停車了。祠堂的正前方是一個水池，再過去是一大片一望無際稻田。

小小的秧苗要長大！水稻田中，常常可見蝌蚪，然後漸漸地小蝌蚪長大就變成青蛙了，很多很多青蛙。等到稻米長大成熟，稻田也漸漸乾了，這時候居民就變成了蚱蜢等昆蟲了。

不知幾年沒燒金紙了？現在連燒金紙這件事都有我小時候的回憶。今天的天氣陰陰的，飄著毛毛雨，來拜拜的子孫們很多，爐子裡的火燒得好旺，溫度很高，無法站得太靠近。燒完的金紙化為灰燼飄散在空氣中，然後因為毛毛雨，我全身都沾了一點一點白白的灰....

離開了祠堂，我跟爸爸說我想回老家看一看.....記憶中離祠堂有段距離的老家怎麼變得這麼近？以前我們要沿著稻田開好長一段路，開到盡頭才是阿公阿婆的家的，怎麼現在開一下下就到了？

鄉下老家變了好多。小時候，我們沿著上田國小的外牆往老家走去，一路上小河蜿蜒。這條小河一直流到老家時會變寬，然後阿婆養的水牛會在水裡泡澡消暑; 我們一群小孩也會在河裡抓小魚來餵鴨子吃，牠們超愛的！小時候的回憶已經非常遙遠了，這條小河不知何時被整治過，現在已經變成了一條細細的水泥溝了....

老家是阿公阿婆的家，是爸爸叔叔們長大的地方，是我小時候暑假和過新年的場景。隨著年輕人長大離家，阿公阿婆去逝，老家逐漸凋零。現在那裡早已埋沒在荒煙蔓草間，只剩下我的回憶仍然鮮明。

老家現在剩下大伯母一人和單身的老六叔叔住，他們年紀都大了，既沒有那樣的觀念也沒有那樣的力氣覺得需要把環境整理乾淨舒適，所以那裡幾乎就像垃圾場似的。今天去的時候，看到一台摩托車和兩隻雞，所以我確定他們還住在那裡....

經過這麼多年，這裡的一磚一瓦變得陌生許多，可是我仍然可以從中找到一絲絲我曾經存在的足跡....

照片中正前方的竹林下方，原本是條寬寬的小河，可是現在小河完全消失了，變成了一條水溝。以前竹林下是阿公阿婆養雞鴨的地方，阿公把竹子砍下來，弄成細細的竹藤，再編織成一面牆，做出鴨子們的家。鴨子們會自己去河裡游泳覓食。

這張照片中的房子是農舍，是存放各種農具的地方。農舍左邊的屋簷爬滿了藤蔓。這裡有一個我小時候最美的畫面....那個下午，我在這屋簷下畫畫，畫老家的風景，阿婆在我身旁挑菜，我們祖孫倆就這樣一個畫畫一個挑菜，然後聊天....阿婆已經離我遠去很久了，我早就沒有阿婆了，可是我還是常常想起她，想著她的慈愛和對我的疼愛，仍然會讓我紅了眼眶....

農舍右邊是大樹，我很好奇小時候農舍後面的那棵芭樂樹是否還在？以前我們常常去爬那棵芭樂樹，它的果實是圓形的小小的土芭樂，很甜很好吃！我必須從右邊樹下的小縫隙穿過去才能知道情況，可是空氣中滿是雞屎的味道，然後一方面也怕打擾了老六叔叔和大伯母，所以想想還是作罷。

在荒煙蔓草垃圾堆中，竟然長了一棵結實壘壘的木瓜樹！真是美好的存在！

從這個窗楞看進去，應該是一片小空地，這是我們小孩子玩耍的地方，只是現在也早已頹圮了。

這陣子在youtube上看了很多老屋改造的影片，如果這個老屋給我，我相信我也可以讓它重生，把它改造成一個很棒的地方！只是我現在的人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體驗，老屋也還有它的路要前進。未來充滿了各種未知，或許我們有一天會再次交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