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15|閱讀時間 ‧ 約 22 分鐘

揮別易敏體質

《徒手殺死那隻狐狸》黃子揚,有人出版,2022。

《徒手殺死那隻狐狸》黃子揚,有人出版,2022。


「想像裡的世界不會改變——即使,即使我們終究要離場。」


我通常以為變化才是寫散文的核心,坦裸可能只是基礎姿態。說變化,也只是個便宜行事、無所不包的詞。生命中變化的事情多了去,只是寫作者願意為此著墨的原因,似乎常常是因為預期的夢和現實之間的落差。此落差可能極為巨大,也可能極微小,一如冥王星運行軌道之寬廣而遙遠,然而也因其軌道不符定義而悄悄從太陽系行星除名。

於是寫青春就成為一種起手,在那個易敏、常感的斷代,些許時間沙塵的撫觸都能讓感覺的皮膚紅腫發炎。且青春其後,迎面而來的更是劇烈的改變:生老病死,人間離別,愛的萌芽與枯萎。我總想起林徽因那句:一切小小的留戀算不得罪過/將盡未盡的衷曲也是常情/你原諒我有一堆心緒上的閃躲/黃昏時承認的,否認等不到天明。

有什麼事情黃昏時承認,否認等不到天明?可能都是在時間的隘口忍不住駐足回望,不得不被光陰行旅推著往前行走時,黃昏剛被自己定義的那些,天亮之後就要被推翻。

在讀《徒手殺死那隻狐狸》時,總會想著《小王子》的玫瑰和狐狸的故事,B612上的小王子替玫瑰澆水,種植非關他人的,本質的愛,然而小王子並不理解。狐狸是個過場,讓小王子理解玫瑰的途徑。然而故事寫來溫和優雅,現實可能有許多傷感,在《徒手殺死那隻狐狸》裡遂成了隱喻,「殺死狐狸」所說的,是否就是殺死那些美好想望,戳破被青春吹脹的粉紅泡泡。

作者說《徒手殺死那隻狐狸》是少作,看書末收錄寫作時間大抵都在十年前。十年後的這兩日子揚剛過三十一歲生日,說「早已沒有什麼需要遠赴的夢」。我想也是,這裡是說,我也是,過了某個時間點夢就少了;另一方面,不僅作者,不僅我,任何人都曾親手殺死心中的狐狸,帶著後悔與踏實彼此打磨而成的日常,總是表現帶著微微傷感的樂觀,那就是青春之後的樣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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