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16|閱讀時間 ‧ 約 45 分鐘

03.人皮井

|新世界狂歡同人創作|布儡 x 伊得|成人內容預警|

  伊得端起桌子上的水,輕輕地吹開因噴濺而溢散的浮沫。舌尖的溫度恰巧,像是被精心測量過後的貼心,他滿足地喟嘆一聲,隨即立刻發現自己的舉動不怎麼妥當,連忙一鼓作氣將剩下的水灌盡,避免被木偶發覺。

  他有時候不知道布儡究竟是怎麼想的,只接受刻板的設定,像是二十來歲的大好年紀應當日日晨走,太陽初昇時便拉著伊得起床,慣於熬夜的伊得有時甚至連床鋪都還沒睡暖,便被抓著前往海邊或者任何擁有特別風景的區域,享受一番早晨的清新氣息。

  「咳咳……」伊得抹去唇角水漬,看見布儡又從門口晃了進來,心虛地裝作再飲用的動作,將杯口湊上嘴旁,並把身體朝向另一邊挪動,讓布儡只能看見他的後背,當然也就不用再續杯顏色亮麗得過分的水。

  淡紫色與粉紅色交織的液體嘗起來還是一般井水的味道,但那些混雜相異色澤的液體,顯得怪詭,又像是一朵伊得曾看過只盛放於海岸線的花。

  所以這是花茶嗎?伊得在桌上看見水杯時曾笑著問過布儡,對方卻只茫然地回應道這樣的水很正常,達令是覺得哪裡不對呢。

  ……哪裡都不對啊!儘管伊得想這麼說,可是小木偶的回應依舊平板整齊,制式中的無措,令伊得對他感到歉疚。他有時候覺得布儡就像個早慧的孩子,不諳世事、耐得住寂寞,就是不曉得過往曾教導他的「大人」,是如何將這些設定銘印於他的腦裡。

  玻璃色的眼睛閃爍著彎折且銳利的光,縱然木偶頂著太陽採收院子裡的蔬菜許久,卻依然沒有產生半分惱人的汗水,只有淺淡的花香自身體裡散出。伊得唔了一聲,天然的香水能夠輕易撫平煩躁,他將空杯朝布儡遞了出去。

  接觸到那雙暖和的手時伊得便忍不住再握得緊一點,但布儡輕巧地掙脫伊得,用另一隻沒拿東西的手,把他的手握起來,修剪得當的指甲貼著伊得的掌,他下意識地蜷得更緊一些,但很快他又想起──布儡可不是過往的陪睡對象。

  「布儡今天午餐想吃什麼?」伊得狀似無意地收回手,希望布儡別對此追問,他暗自嘀咕想著,用其他話語緩解尷尬的氣氛。

  「那達令想吃什麼~?」布儡好像真的沒發現,但也沒正面回答,在伊得鬆了一口氣的剎那,又模仿起伊得的動作把玩,伊得只得按捺住內心的躁動,拼命向腦袋索求對方或許有興趣的菜單。

  陽光順著布儡臉頰的弧度,鋒利地斜切了一刀落在地面,再延伸到屋內架子有多組成雙成對的家用品上,連刀子都因應布儡的習慣,新增了匕首款式,但現在的重點可不在那邊──布儡抽回目光繼續說著:「燒焦的小麥?還是達令昨天煮的噗嚕噗嚕?」

  「……那個是熱湯,但布儡等一下。」伊得糾正著,空著的手從袋子裡掏出幾件連夜趕製的衣服,笑咪咪交到布儡手上,「我們今天去逛街吧。」

  而木偶拿著衣服,看著那件簡單的套頭手工襯衣正要發問,伊得輕輕地碰了下對方胸前的寶石,裡頭流竄的瑩光彷彿促進了血液流動,使外表的膚色更為清晰彈嫩。「穿的時候手要舉起來。」

  「這衣服是達令做的?」布儡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語氣聽來似乎相當開心,手指胡亂蹭動便將腰際伊得沒整理好的部分壓平,再期待地看著伊得從袋子裡翻出新短褲,米白的腰帶處綴著一串叮咚作響的貝類,透明清亮如同鳥雀千囀,富有朝氣也符合布儡的氣質。

  當然伊得還有一點私心,希望出門時能夠多少掩蓋布儡皮膚上,沒辦法完整遮住的突兀木紋,「對啊,會太緊嗎?」

  「不會~剛剛好!」布儡湊近伊得,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吻,「達令的衣服也是自己做的?書上說,這是代表感謝的親親~」

  伊得臉色微紅地往後退了一步,「以前的生活比較沒錢買成衣,自己做比較省錢,又能照自己喜歡的來設計。」

  「達令好厲害!」布儡瞪大眼睛看著伊得說,馬上又湊過來要再給伊得親吻。

  而伊得連忙抬手阻擋,看見方才為木偶特別塗抹的唇膏色澤褪了幾分,從袋子裡掏出化妝品準備替布儡再上一層。看來今天不只要買菜,還得補充點耗材了,伊得想著逐漸乾縮的錢包,在心裡盤算著該怎麼再換點錢。

  市集依舊熱鬧,但人潮比往日少了不少。

  伊得跟布儡的手相互搭在一起時,他甚至擔心對方的頭會因為轉得太快掉下來。但布儡可沒有這層顧慮,他新奇地四處張望,看見某攤正在表演空中切肉時更是停下腳步,仔細觀看屠夫的手藝。

  周遭正聚集起一團同樣感到好奇的民眾,佔據大部分比例的是十來歲的孩子,伊得站在中間時感到不甚自在,跟布儡說一聲後退到外圈去。相機還沒在小島流行起來,艾斯特的商店應該可以再精進些。

  不過看著小木偶那驚嘆的神情,伊得的心情也逐漸放鬆,跟著其他家長一樣為自家的孩子興奮的表情感到有趣。縱然看過許多次了,食材在空中分解的狀態還是相當療癒,相似度極高的份量,布儡甚至可以和伊得分享準確的克數。

  「客人,摸了就要買喔!」屠夫的妻子出聲提醒,伊得連忙點頭高聲應和,連聲說著抱歉和借過鑽到最前頭,小聲湊到布儡耳旁提醒著,而布儡有點訝異與驚慌,抽回手緊張地看著伊得。

  「沒事啦,你又沒摸到。」伊得聳聳肩,被那雙玻璃般的清澈眼眸注視著,自己的臉也悄悄漫上一抹殷紅,他低低地側頭咳了兩聲,又向布儡說著自己往被坑騙的經歷,當然是覺得有趣,只能怪自己的少不更事。生意人的手段見多了後,現在他有更多的方法可以應付。

  伊得拉著布儡往下一攤走去。類似的雜耍攤子總是吸引許多人氣,價位當然也會高上許多,慣於精打細算的伊得甚至有過要不拜師學藝的念頭。

  純粹仰賴體力便能換到更多的利潤,成本極低,伊得是在艾斯特的勸說下才打消想法。

  畢竟培養技術免不了三五年的時間,同樣的價值用在更擅長的事情來得更好。伊得停在蔬菜攤前,抓起胡蘿蔔時想了想,還是轉頭邀請布儡說:「我以前也玩過雜耍,想看的話回去表演給你看。」末尾幾字落下時他還忍不住露出笑容。

  「我也會唷,達令~」布儡替伊得提著袋子,秤出準確的重量與金錢交給攤販,裡頭的蘿蔔紅豔得可以奪走目光,連攤販的謝謝惠顧都沒聽完,布儡接過話頭愉快地接話。鮮蔬撞在伊得身側,偏頭時抖落面部粉塵,「我也可以『表演』給你看──」

  一旁的婦人聽見達令稱呼馬上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臉上的八卦心情燒了又燒。伊得見狀趕緊再帶他繞進小巷,從口袋掏出粉底往那臉上拍著,「好好好,我知道了,小心你的臉!」

  「嗯!」布儡的眉毛輕輕顫著,任憑伊得在他臉上施粉,「我答應過達令會小心的。」

  伊得的手在布儡眼角停頓了下,在布儡用疑問的聲音喊了聲達令後,趕緊再對他笑了笑,隨後把化妝品收起,交給對方自己保管以便隨時掩藏痕跡,「沒關係啦,不過在外面還是不要太引人注目。」免得待會前往熟識的店家時會被誤會什麼。

  布儡的手始終如一的乾燥,沾染上的濕潤與溫度幾乎都來自於伊得,暖暖的掌心像個炙熱的火爐,傳遞到小木偶身上,讓對方白瓷般的肌膚渲染起一層類人的色澤。好險富有生命的並非是陶瓷,燒著燃著便又易碎脆弱,而木頭雖然低調,但也堅固如斯。

  伊得實在放心不下讓布儡獨自逛街,市集的雜亂或恐有奇怪的綁架案發生,上週的報紙裡還有提到有人抓捕粉色蝙蝠來燉湯。先不論這座小島有沒有蝙蝠,抓捕野生生物來吃的行為真的太匪夷所思。

  他喊住布儡,細心揩去對方落在鼻子上的塊狀粉塵,準備再帶著布儡認識一下他自小居住的島嶼,「布儡喜歡吃什麼?」伊得隨意問著,眼睛在陽光下微微瞇起,布儡見狀發楞幾秒,隨後便搶先站到伊得前方,他眼前頓時出現了巨大的遮蔽,一百八十的身高有這麼強勢嗎?沒等伊得想出什麼緣由來,卻又已遲疑地叫了對方的名字,「布儡?」

  「達令說過不喜歡曬太黑。」布儡說著,下一秒,手輕輕勾住伊得,「但不管是白白的達令跟黑黑的達令都很可愛唷~」

  不曉得該怎麼解釋自己不喜歡的不是太陽,相反地,他喜歡和煦陽光照射在身上,彷彿被舒適毛絨裹著的柔軟。只是陽光總是刺得他眼眸酸澀,回憶像是過曝的相片,帶給他的只有純白的朦朧,甚至無法辨清圖景人像的晃動最終將倒落何方,伊得沉思半晌,臉頰被布儡的手指輕輕戳刺,「達令~?」

  鼓脹的臉頰不一會便消氣,布儡接著用唇輕觸了下伊得的臉,「皺眉會長皺紋~達令在煩惱什麼?」

  ──這事也沒什麼好煩惱的,不知道怎麼解釋不討厭與不喜歡之間的曖昧界線,伊得用鼻音嗯了聲,隨後轉移對方注意力般握住布儡的手指,翻轉把玩,順帶驚奇了下布儡的創造者如此細心,藏在木紋表皮下的細小突起像是血管,彷彿真有熱燙的鮮血在底下竄動,鮮活大抵便是生活的意義。

  食物也是維持生命重要的一環,從布儡口中沒有得到更多關於喜好的線索,對方的愛好彷彿按著伊得自身的生命經驗生長,雖然在日常中不用特意改變習慣,磨合起來相當方便,但伊得還是頗為擔憂小木偶沒有獨屬於自己的特徵,真正如提線木偶憑依於他人。

  但人格又是如何塑造的呢?他空盪的記憶無法為其解答。布儡表現得相當正常,儘管思維跳躍,但思想本就不該受限,勉強歸類於常人無異,育幼院的老師說人格是童年經驗的構成,小木偶若真是跳過了時間,或許伊得便不再擁有這樣的疑問。

  此刻他們已散步到小島高處,放眼望去,熱鬧與荒涼被條巨大的溝壑切開,深邃得彷彿將意識埋盡,而坐落在繁榮邊陲的伊得小家,只差一點點將落於那處死寂的土地。

  相比之下,全島的人幾乎聚集在遠處的市集,鮮明地擁有這座島上的喜憎哀樂,人們為了祭典而相處、交流、收集資訊和物資。在遙遠土地生活的人也是這樣嗎?伊得不禁感到好奇,他短暫的生命幾乎被憑依於此座小島,向外的道路窒礙難行,海洋路途迷茫,但這偏生也是無法輕易割捨的家鄉啊。

  他把被風吹亂的髮撫平,布儡早已抽離了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到一邊裝了一杯水遞了過來,「達令~喝點水!」

  「喔,好啊,謝謝。」伊得趕緊拿起水,杯身搖搖晃晃地,部分灑落在布儡過於潔白的手臂,灑落的水珠瀅瀅閃著,伊得不由得在心中讚嘆著這美麗的畫面,隨即又突然想起,這樣荒郊野嶺哪裡得來飲用水,餘水尚未飲盡,手便微微傾著觀察水面,「布儡,你這水是哪裡來的?」

  布儡倒是開心的說著水沒有問題,飽含營養與礦物質,促進身體健康,「之前在家裡喝的也都是這個唷~達令要健健康康長命百歲,每天都不睡覺會對身體不好。」

  伊得頓時尷尬笑了,想起確實有好幾個晚上都在熬夜趕工要交貨的作品,難道小木偶每天都在看著自己嗎?或許是心有靈犀,布儡也說著他不用睡覺,但達令不能不睡啊,畢竟還是人類。「可是我一個人睡不著呢──」伊得說著,作勢扯了扯自己身上單薄的外套,冷風灌進袖口中,手臂冒出一小簇冷意,「布儡以後就來監督我睡覺好嗎?」

  布儡笑著說好,像是做出了什麼巨大的承諾。

  那杯水伊得終究沒有再喝,他吻上布儡的唇,低喃著人類在許下承諾時都會透過親吻作為誓約,布儡沒有懷疑,在他心裡伊得便是世界上唯一、也最不容質疑的圭臬,每當這本他無比喜愛的書時,翻閱接觸都像是與他離得更近一些。

  伊得的手沿著布儡下顎的弧度向上捧著,因身高差還必需微微墊起腳,本應是堅硬且執拗的唇被人類的熱度融化,顯得柔軟誘人,小木偶在接吻間隙輕輕環上伊得的腰,手臂下滑到大腿處向上稍稍抬起,伊得便必須仰賴整副身軀才能維持平衡。

  布儡的手探入他的褲頭時,伊得明顯地瑟縮,沒有反抗,倒是暗示性地岔開雙腿,讓那隻手可以進得更深,伊得喘得很烈,跨間隆起一團股包,和小木偶貼得極近。

  「在這邊做的話……達令會著涼的……」小木偶湊在伊得耳邊說著,尖牙咬住伊得泛紅的耳垂,前後摩擦,激起細密的癢。伊得斷斷續續呻吟著,腿幾乎撐不住時布儡一把攬起他的身體,用手護住伊得的頭,把他的身體懸空靠上身後堅固的磚石牆上,來回舔著那朵與盛放花朵無異的耳。

  伊得逕自用手解開牛仔褲的前端,拉鍊撕開的聲音終於把布儡的注意力引走,內褲濕潤地在前端染色,「達令這裡也好可愛~」布儡依依不捨地在伊得耳邊說道,隨後又用刻意彎折的奇特角度啾了啾伊得鼓脹的下體。但這卻又苦了伊得,無法移動甚至無法曉得身後的狀況,只能聽見風吹過空洞建物的空虛呼喚,讓人不禁感到莫名的顫慄。

  他盤住布儡的腰,借力坐起,這才發現一直以來靠著的竟是口荒蕪的井,上頭用作盛水的小籃子沾著一抹水珠,顯示不久前才被人使用過。而布儡眼神晶亮,伊得的不專注讓他產生名為擔心的情緒,「達令?」

  伊得揉著自己的頭,方才的情動已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井口的好奇,布儡略有可惜地貼了過來,替伊得把褲子穿回去,但伊得半軟的性器又險些因為碰觸而重燃活力──「等等布儡,讓我自己來!」伊得趕緊阻止他,習慣於興之所致的性事,對事後的溫存還是有點陌生,何況布儡的眼神清澈地彷彿將要教壞他。

  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反應,小木偶錯愕地收回手,雙眼眨著像是十分委屈般,「我讓達令不舒服了嗎?」

  「沒有沒有!」伊得回過神來安撫道,把上身扯亂的衣服拉正後又說:「只是我覺得應該自己穿比較好。」

  「但之前都是我幫達令穿的,達令『長大』了嗎?」

  「……之前我有讓你穿嗎?」伊得想了許久,也沒抓到相似記憶,只得搔搔頭困惑地看著布儡。至少他還沒邋遢到要布儡幫忙穿衣吧……頂多,幫忙摺衣服?想起院子裡晾著的衣服還沒收,伊得看布儡失落的表情後,勉強答應回家後就讓他實施與衣服糾纏的願望。

  「還是說達令這是叛逆期呢?書上有說喔~小孩子長大後都不喜歡被大人管!」布儡自顧自地得出結果。所以說達令真的是長大了耶,好開心──

  伊得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長大對於布儡是那樣一件可喜的事情。育幼院的長大代表著自立自強與獨立,還有些許的恐慌,與一般孩童們不同的是,他們的成長過程中,並不會有太多足以模仿學習的前輩。像是枝幹上汲取養分成長的果實,待成熟後便不留情地被風拂去,也沒辦法再給其他初生萌芽的果子,對於生命的諫言。

  叛逆期當然也不是值得誇耀的事,那代表難以管束與麻煩,更像是從根爛到骨子裡一般,可能這輩子都不再擁有建樹。伊得想了許久,微微嘆了口氣。

  從那個地方搬出來,就是一件證明自己叛逆的事吧,儘管老師曾與自己提過是否想留下來照顧其餘弟弟妹妹,但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有更大的事情得完成。

  「達令不喜歡長大嗎?」布儡提出疑問,伊得的表情幾度變換,最終笑著說沒有啊。長大是種必經的過程,無可逆反的衰老,聽起來總有些悲劇性質,而悲劇又不怎麼討喜,所以在這座小島上,成長聽來總使人悲傷。

  但這話布儡肯定聽不懂吧,於是伊得說道:「我不討厭也不喜歡喔。」就跟陽光一樣,是需要的,但不一定是想要。

  和布儡漫無天際地聊著天,伊得好奇問著布儡身體的機關。木製的人偶也能和人類產生同等的性致歡喜嗎?「可以的~」像是對伊得的問題感到喜悅,布儡腦後的頭髮一蹦一跳地,聲音也輕快起來,「知道人類會喜歡,所以『他』有製作,我可以跟達令做舒服的事~」

  早就從布儡口中得到許多製作者的秘辛,伊得不怎麼意外,僅當成人偶對於製造者的崇拜,「這樣啊……有機會的話還想認識一下他呢。」伊得說,眼睛瞇起時又貼上布儡的溫暖手臂。油漆的味道早已散盡,膚色粉底陰影中藏著些許樹皮顆粒。

  簡直如同魔法的創意,我真的是太厲害了!

  他得意地想,不知為何又想起好友們的唸叨,或許他們會知道更多,畢竟那些過去的傳說在他們口中清晰地便像發生在眼前,亦與布儡不加掩飾的崇拜如出一轍。


  太陽西斜,晚霞被暈染成濃稠的蜂蜜色,伊得和布儡一同將井水裝滿帶來的桶子,水面圈圈漣漪撞擊到邊緣遂散盡,伊得的容顏也在水波中不斷重現與湮滅,布儡看著,臉上突兀地浮現一絲焦急,只是手上的動作未停,又裝起水杯,勸著伊得再喝一點。「再喝下去就會喝飽了啦,我可還想與布儡吃晚餐呢。」伊得笑著拒絕,看著天色漸晚便決定帶著布儡回家。

  「欸~可是達令還沒看到星星!」布儡不強求,雙手捧著水杯對伊得可惜地道,而伊得微微愣了一下,隨後又困惑說著每天晚上不也都和他一起在院子裡享受月色嗎。

  「還是說布儡想看流星?今天在報紙上好像有看到……」嗯嗯,布儡連連點頭,滿懷期待地說著他看過的書上都說流星可以許願喔,達令你的願望現在也可以實現。這樣啊,伊得把衣服拉緊了一些,轉頭對布儡笑著說那我們就在這裡等流星雨吧。

  月亮被時間吃掉了一小角,在此期間伊得總算接過水飲下,布儡見狀鬆了一口氣,而伊得則是心血來潮打算跟布儡說點關於天空的傳說。畢竟育幼院的藏書匱乏,但久遠前的故事並不仰賴紙本傳播,伊得喜歡被人們重複添加或變化細節的劇情,不知為何,總能從中窺見許多來自他人的想法,相互摻雜成為如今的樣態。

  豈料每當伊得開始述說時,沒等他說完一句,布儡便接在他的話語尾巴將故事說著下去。試幾次後伊得便決定放棄,聽著布儡將故事說完──

  「……然後就咻~嘣嘣嘣,最後他們便幸福快樂生活下去啦!」

  「真的是非常精彩……的故事呢,謝謝布儡!」

  「不用客氣唷~」布儡臉頰微微鼓起,愉快地接下稱讚。

  只是這故事完全成為布儡的視角,伊得甚至不清楚這故事的原形為何,恐怕只有布儡才知道了吧。不加糾結此事,他伸了個懶腰,抬頭看向天空,層次豐富的星空給了他不少靈感,正想著能否應用於手上的案子時,布儡在他身後戳了戳。

  「布儡?你怎麼了嗎。」維持著半仰的姿勢,伊得的聲音稍嫌尖利,眼角還有一抹被擠出的淚水,頗為狼狽。布儡在他的額頭啾了一下,寶石般的眼睛也像是有水珠閃爍般熠熠生色。

  「達令的額頭終於不會皺皺的了,好開心~」布儡捏起伊得的臉頰,指腹搓得伊得麻癢,久未經情事的下身又微微挺起,脹得伊得十分不適,於是他為了轉移注意力也捏住布儡的臉頰,觸感竟是幾乎與自己無異。

  「欸?」為了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伊得又用力捏了幾下,等布儡臉頰確實變的紅通時伊得才鬆手並連聲道歉,「布儡你怎麼……」他找不到如何用正確的言語描述,幾度卡在肢體動作上,最後像是找到最好的描述方式般,指著自己的臉頰說:「人類……?」

  「因為~這就是達令的願望。」布儡反問,眼角餘光瞄到地面上的水杯,空落的杯子裡殘留一兩水珠,卻又在月光照射下像是比純色還要更加耀眼的珍貴飾品。布儡將手貼上自己胸前的寶石,那裡的熱度也如同人類一般,還可以感覺到心跳的脈動。

  那他的「任務」也就順利完成了?

  布儡莫名感到悵然,儘管他不曉得這股感覺的來由,但伊得眼中的擔心足以令他解析,擔心是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啊啊,達令好像並不記得他們小時候發生的事?布儡愣愣地想,手指先一步貼回伊得的臉頰,對方耳垂上面有著兩個像是被釘書機咬出的小孔。他記得是這樣的,而這樣的孔洞卻在伊得逐漸長大間,慢慢地癒合而消失。

  他有些焦急,不曉得該如何向伊得說明那些對於他本身,並不存在的記憶,只能一味地撫摸伊得的耳垂,難得謹慎且保留地說:「達令以前的願望,不就是這樣的嗎?」

  而伊得並不明白他所言,重新撫上布儡的臉頰,再稍稍向外拉扯,滑嫩柔軟,布儡真的變成人了。


  人類這種東西在伊得記憶裡太過平常,如同空氣、陽光等無法輕易詮釋,卻又習以為常的物質。但若說空氣有一天會成為一個人類,體內流著鮮血,更甚者屬於靈魂──那就有點難以想像了。

  儘管布儡如今便是這樣的存在。

  和伊得生活時布儡還是鮮少使用食物,彷彿在新生的皮膚下,依然有著堅固的木質肌肉,如同他至今依舊固執強硬地要求伊得的健康,每每伊得打著噴嚏布儡便會抬起頭,緊張地確認他的達令身體狀況是否安穩。要保暖、健康、不要淋雨……布儡一再向伊得強調著這些瑣碎,像是曾經發生過什麼,才導致未明的擔憂。

  但伊得那些對於布儡的疑問卻又不是那麼地重要,面對眼前奇形怪狀的盆裝食物,伊得無力且深深嘆了一口氣。無法跟他人尋求幫助,畢竟誰會相信化人的奇蹟。這些微小的困擾讓伊得竟有著家庭般的錯覺,過去同儕間偶有提及煩人的父母,伊得沒有體驗過,也曾經暗自期盼最終收穫失望,沒想到現在竟緩慢獲得了一些。

  算啦算啦,這樣也不壞。伊得把泰半食物留給布儡,自己到廚房煮了點吃得較為習慣的菜色,和布儡一同沐浴著月光,享受微風輕輕擦過臉頰的觸感,搭配遠方祭典籌備的鼓聲,倒有點愜意與閒適。

  伊得最近除了交貨外幾乎閉門不出,趕工出來的木屑在腳邊積了一地,連好友的邀約都草草敷衍過去。畢竟要是他向艾斯特說,之前的木頭人偶不小心變成人等諸如此類的異想,恐怕除了被押送到醫院外也沒有其他可能了。

  ……艾斯特可能會先把小木偶給破壞或關起來。

  畢竟布儡可是毫不掩飾地向他們展露殺機。

  伊得手部稍稍頓了下,友人的殘忍也不是說沒見過,他尷尬地笑了幾聲,隨後認真地把那些模具用濕布擦淨,上好亮光漆的模型固定於報紙上。陽光讓整個作品都閃耀出柔軟的光澤來,想必祭典應該能順利進行吧,伊得想著,朝著指頭吹氣,讓手指再乾淨一些。

  而布儡正在廚房裡清洗蔬果,嘴裡還正哼著不知名的歌,看著伊得站起來時便立刻竄到他身旁──「達令好了嗎?」

  「好了唷,等曬乾後就可以交件啦。」伊得把額間的髮絲攏直,沒被遮擋的疲憊都浮現在布儡眼前,「但等等我要先休息……有人要拿貨的話再來叫我。」他回過頭逐一向布儡介紹展架上陳列的設計品,並為每個物件編號和註記所有者,繁複的尾款數字在沒有小抄的狀況下被記住,伊得的誇讚紅了布儡的臉龐。

  「達令也很聰明跟可愛喔~」

  「哈哈,謝啦。」

  伊得轉頭看項展示架,打磨得當的木質表層連陰影處都光滑柔順,貼近原生紋理的表現方式,他也為自己的作品感到驕傲,和布儡說著這些是自己最滿意的物件。「那我也是達令滿意的作品嗎?」

  伊得不怎麼理解這番言論,只能順著他的意思答道:「是很滿意的唷!但布儡可不只是作品呢。」他看著布儡伸出自己的手,炫耀般展示著木頭上的劃痕,像是稚嫩的刀刻出凹陷,又像是孩子隨意塗鴉的惡作劇,時間無法癒合的鑿跡,但布儡卻是感覺不到痛處般,愛不釋手地袒露給伊得看。

「這是達令刻的,書上說~我身上有達令的痕跡,是屬於達令的,所以也是達令的作品唷!」

「你到底平常都在看什麼書啊……?」伊得不明就裡,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布儡的頭,手指間竄出些許雪白的髮絲,靠近內側的則為黑紫。想起深夜更為曖昧的場景,伊得連忙躲開了布儡探究的眼神,只是乾乾地咳了兩聲。

但敏銳的布儡卻沒遺漏這點,說著達令書房裡的書都看完啦,還得意地眨起他的眼,玻璃般的瞳珠中藏著一抹伊得曾看過的紫桃色──而那章瓷白的臉頰注意到伊得的注視後,臉頰燃起燒灼般的紅暈,還稍稍低下頭方便伊得碰觸,在嘴角彎起的瞬間,伊得還有餘力想起,那抹笑意似乎軟得比他當初遇見布儡時的月彎還要自然甜美。


  於是布儡輕易地吻了過來,唇上的柔軟讓伊得忍不住回應。許是太久沒接觸親暱的碰觸了,他還趁著倆人分開的間係對著布儡說出曖昧的調戲話語來──布儡聞起來很香呢。如早春空氣的冷冽,帶點冬日未褪的寒,清脆乾淨,透明又純粹。

  而布儡焦躁地掙開伊得解開自己褲頭的手,兀自將身子的褲子褪下,高高翹起的性器少了伊得那日在井邊看見的木紋,前端沾著水珠,淫液汩汩流淌,對伊得來說顯得誘人淫靡。

  他吞了吞口水,雙膝跪下,張開嘴便將布儡納入口中。

  終於嘗到一直以來都好奇的甜美,伊得也急不可耐地摸上自己的性器,幾次的深入都深深頂在伊得喉頭處,卵囊在伊得唇上輕吻,布儡也嗚咽掙扎,不敢傷害他的達令卻又無法拒絕快感。手在伊得後腦杓屢屢摩擦,揪起一小把散亂的碎髮。

  ……沒關係的布儡。伊得模糊地說,嘴裡含著布儡粗硬的物事,柔軟的舌頭來回擺弄對方的敏感,熟練地以高超的舌技推著布儡高潮,「達、達令……好舒服。」布儡輕喘著呻吟,頂弄的動作也不像是先前的小心翼翼,但還是照顧著伊得,手掌握住那撐開的下顎,享受伊得的鼓勵。

  伊得的舌頭舔著前端的小縫,對於伊得來說甜美的液體被他盡數吞下,多餘的則溢出嘴外,沾染到布儡手上,又浸濕了他倆身下的地毯。布儡的身體越發靠近人類,緊緻的肌膚在淫液中找不到任何非人跡象,連伊得的腦袋於此番混沌中都差點遺忘布儡不屬於人間的事實。

  「達令有舒服嗎?」

  「很舒服……好久沒這麼爽了!」

  伊得笑著回應,與對方一起整理狼藉的地面,方才的驚動中甚至也打翻了放在桌上的水杯,所幸玻璃杯沒受到太多傷害,只有布儡很是可惜地盯著地面水跡,然後才將抹布蓋在上頭,「達令的水翻倒了。」

  「那明天再裝就好啦。」

  「但這杯不一樣!要跟星星、月亮他們一樣才可以~」布儡說著,用手比出一個大圈,擬出造型,但伊得無法解讀這番言論,只是順著布儡的話語問道明天不可以嗎,天色真的好晚了,也許可以多休息,應付明日的祭典活動。

  啊。布儡恍然大悟地說道,隨後又有點不安地說著但「他」沒說可不可以。見此情形,伊得也無法再說什麼,儘管布儡口中的人至今依然沒有線索,只求轉移布儡注意力,笑著對他說:「明天我們一起去裝水,布儡可以參考我的意見嗎?」

  「如果這是達令的願望,可以的唷~」布儡眨著已經沒有任何做工的雙眼,瞇起眼睛允諾了伊得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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