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的蟒袍一天一個模樣,看着是端莊華貴的布料,卻總是輕易被東風吹的飄逸,早就好奇是什麼手感。
身上的輕衫原本單薄,貼着他的蟒袍像是皮膚直接貼在上面,只感覺涼絲絲的。
太子殿下一雙微怔的淺藍色眸子離我很近,我看得見自己的倒影,也聞得見他身上淺淺的龍涎香。
系統叫什麼系統來着?紅顏禍水系統?
我顧不上害羞,伸出藕白色的小細胳膊環住男人的脖子,露出貝齒一笑,“太子殿下,這兩天杏子給你掉光了,我就把自己掉下來,給您賠罪來了~”
太子殿下挑挑眉毛,一張俊臉不動聲色。
我腦內卻驀然“叮”的響起一聲,“是非值+1000,獲得途徑,擾亂正派角色心智。”
喔唷唷,這個面癱,被擾亂了心智還這麼淡定麼?
我幻化的這幅皮相,是在琢磨了好久太子殿下的喜好才變化而來的,殺傷力自然不容小覷,可他給我的反應,不過是微微挑眉?
不行,還不夠刺激。
於是我又一笑,對着面癱盡態極妍道,“太子殿下您也不必總是爲聯姻這回事發愁,要是真的不喜歡北海那個老太婆,娶我不就得了~”
旁邊端着果盤路過的宮娥身形一晃,葡萄仙桃撒了一地。
我在宮娥反覆而帶着哭腔的“太子殿下恕罪!”中被男人雙手一鬆,摔在了潮溼柔軟的草坪上,盯着太子殿下負氣而去的背影,我疑惑的撓了撓後腦勺。
腦內卻在此時又響起“叮”的一聲。
“是非值+5000,獲得途徑,擾亂正派心智,殃及無辜路人。”
……
…………
因爲是在畢月烏星君的地界上幻化了人形,我先被拉去總管處報備。
跟隨着聘聘婷婷的仙娥走過行宮富麗堂皇的雕樑畫棟,放眼滾滾雲海中金碧輝煌亭臺樓閣,這陣仗,可不是電影院裏那些辣雞特效可比的。
別說這幅身體呆呆站了一千五百多年,此時我腦子裏除了“瘋玩”兩字,再無其他。
但是周圍環境過於肅穆,宮娥肅穆,總管也肅穆。
我就勉強自己低眸垂首,決定摸清了情況再造次。
肅穆的總管坐在金椅上,着一身鏽了百花的紫金錦袍,頭戴一頂飄逸的烏紗發冠,修剪伶俐的指甲慢條斯理翻着一本貌似是賬目的書,開口講起話來卻女聲女氣的,“這小東西又是個什麼精怪?隔着大老遠就聞見一股子甜膩之氣~”
沒等我開口,身前的仙娥倒是殷勤的搶在了我前面,“回總管,這小丫頭是個杏樹妖,不比結丹的尋常仙子,她身上的味道您若嫌棄俗豔,我吩咐幾個人去掉便是…”
“罷了~”總管大人長指甲一彈賬本,尾音拖的長長的,“聞慣了素雅淡香,這果兒呀花兒呀的甜味兒聞着也別緻~小丫頭化了人形,有名字沒有呀?”
我胸口突然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正想開口胡陬一個,身前的宮娥卻搶先一步答道,“還沒呢,煩請總管賜一個罷。”
總管慢悠悠道,“既然是個杏樹妖,就叫杏兒罷了。”
杏兒?我嘴角抽搐,總算知道女主爲什麼命不好了,取這樣一個重度青樓的花名兒還如此沒有辨識度,不說如何流於豔俗,以後混鬼道熊起來的時候,又該多沒面子?
宮娥偷偷拽我的衣裙,低聲衝我使眼色道,“還不快跟總管謝恩?”
謝恩?
我未來幾千年的妖生都要頂着這樣沒品的一個名字度過,我有什麼恩好謝?我謝你一戶口本兒。
總管察覺我沉默,一雙狹長的細目終於從賬本兒上抬了起來,“喲~小丫頭還挺有個性~怎麼我取得這名字,可是不入您的尊聽了?”
前面的宮娥似是怕我惹出什麼事端,立刻陪笑道,“妖物化形也就披了張人皮,到底是不懂規矩禮數的東西,回去奴婢一定好好教化。還望總管大人海涵,別跟這小丫頭計較。”
我被噁心出一身雞皮疙瘩,想操着做作的古腔破口大罵閹人豎子仙女婊|子一類的解氣……
但真正的劇情還沒展開,該拉的仇恨值還沒拉。
鞭子打在身上,仙元被剖出體外,統統是疼在自己身上,又不是疼在這些無所謂的遊戲NPC身上,現在認真計較而不顧大局,未免顯得愚蠢而小家子氣。
我於是拍拍袖子,跟過家家似的行了個禮,“多謝總管賜名之恩!”
雖是精怪在九重天之上身份卑賤,但我到底是太子殿下種了一千五百年親手種出來的精怪,而總管大人似乎也覺得跟剛剛成形的小仙計較會顯得自己心胸狹隘,便隨意揮揮手示意我出去,那模樣像是趕走一隻蒼蠅。
掌事的宮娥帶我悻悻走出總管的柴府,剛踏出府門半步,就揪着我的耳朵將我教訓了一頓。
細瘦的手指不知哪裏來那麼大的勁,我竟活活疼出一行眼淚。
因爲太疼,教訓的內容都沒聽進去,只是最後落得個被罰去桃園修剪雜枝的下場。
桃子要甜,雲層之上的桃園裏光照就特別充足。
我原本也是一顆喜愛陽光的小樹苗,奈何化了人形之後就變的細皮嫩肉,曬上幾分鐘就皮膚髮紅,桃園有幾千棵樹,每棵樹有幾千條不開花不結果的廢樹枝,我一條一條勤勉修剪下去,怕不是要把自己曬成杏脯……
剪了兩三根我便受不住,丟了金剪刀翻身躍上最粗壯的一顆桃樹,窩在樹蔭下的枝椏裏,我摘下一顆圓潤碩大的仙桃,在衣服上蹭蹭啊嗚啊嗚喫得很歡~
總算體會到孫大聖當年大鬧蟠桃園是什麼感覺了,也不知道這些仙桃能不能增加些壽元,奈何老孃沒他本事大,不能喫了人家桃子還日天日地拳打腳踢一番。
但變個桃子結在樹上,化條藤蔓縮進泥土的小把戲還是有的,足夠躲開總管老基佬和宮娥老巫婆的追打喊殺……
可是這樣消極罷工的行爲根本就是將自己開除出九重天員工,不當個自由穿梭在天宮的小宮娥,別說禍水那個俊臉太子殿下,就連接近就沒了正當理由……
我翹着腳晃啊晃,就是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辦法,沒有辦法,藉口就變得無比明確。
老孃的定位好歹是紅顏禍水,不是進流氓系統裏給人家當奴才的!
這樣想想,就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此時餘光卻在桃園裏大片的綠葉粉花捕捉到一抹格外顯眼的白色…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