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13|閱讀時間 ‧ 約 30 分鐘

短劇——流量密碼

男帥女婧的《朝歌賦》改編自網路小説《太后吉祥》

男帥女婧的《朝歌賦》改編自網路小説《太后吉祥》


  喜歡追劇的朋友或許都會遇上與我同樣的猶豫,追劇費時費力費眼神,追一齣戲往往讓人倍感艱辛。既然要追,定要追神劇,如同追女友一般,定要追心儀之人,否則過盡千帆皆不是,寧可做個過路人。


長,是傳統連續劇的劣勢


  遙想當年,口碑極佳的神劇《甄嬛傳》,沒去追,無非離不開兩個因素︰第一、皇帝男主不夠帥,第二、劇太長。追根究底,還是劇長把我給勸退了。縱使中國已經禁拍七、八十集長劇,將長度限制在四十集之内。


  但,業界卻推出另一種做法,將長劇腰斬成兩季,這樣的操作更令人卻步了,讓觀衆心中產生更多的後怕︰萬一,第二季不過審核,第一季不就白看了?萬一,第二季毀了第一季的品質,那兩季都白看了?萬一⋯⋯心中百轉千迴著無數個「萬一」。


短,是新型短劇的優勢


  有鑒於此,再鑒人人都很忙,又鑒人人無暇追劇,近年短陸劇和網路劇,在市場上異軍突起,越來越夯。有些劇一集不到三分鐘,甚至短到一分鐘,如此短促簡約,特別適合通勤時、看診時、吃飯時、泡澡時、殺時間時,讓人利用瑣碎的時間來觀看。


  據報導,這類型短劇,日收入過千萬,成本卻不到百萬(人民幣?),卻有5億人爭相瀏覽。光是一齣《長公主在上》,就突破了3億瀏覽量 。《逃出大英博物館》只有三集,片長約十五分鐘,只因是一部愛國片,播放量卻超過10億。


  毋庸置疑,短劇是一種具備門檻低、投資少、回本快等特點的速食生意,絕對讓投資人一路狂飆,一夜暴富。


女尊男卑的《長公主在上》


掌握流量密碼


  但秘訣在哪裏?


  因爲它掌握了流量密碼。


  認真看了幾部,真如傳聞所言,不論是題材新穎度,還是運鏡、配樂、美術、特效、後製都不輸給大劇。優點是,劇情緊凑跌宕,一頓飯的功夫,就能追完一部,無負擔,入坑無悔,就算不好看,立馬棄坑,也不覺得是浪費。它將現代人的生活形態配合得天衣無縫,在訊息碎片化的社會裏,它貪圖的就是現代人百忙中的那一點點閑暇,億萬人的短暫縫隙累計起來,便是暴利。


  沒錯!它運用的便是廣告原則,又因其連續性與故事性,比廣告更能催動點閱的激情,它讓人們無需特意抽空,也能回首相顧一眼。


成本低不代表品質低


  然而,今天是流量明星霸佔資源的時代,許多大明星靠著流量、靠著顔值,為萬民「供養」,名利雙收。不幸的是,明星片酬同時也佔去了大部分的製片成本,更不合理的是,他們無情壟斷新人走進人們視野的機會。有許多人嘲笑,中國的偶像劇是一群中年人大談戀愛的愛情故事。換言之,這些大牌明星尾大不掉,嚴重拖垮製作,是讓連續劇品質一直無法得到提升的主因之一。


  然而,短劇皆是小成本製作,沒有大卡司的預算,劇中演出者多是籍籍無名的小明星,但以小成本的質量,這些小明星的演技,往往演出流量明星的演技,在現階段大明星壟斷市場的絕境中,短劇無疑提供了小明星嶄露頭角的舞臺。


  又因製作成本低,短劇劇組整體素質不如大戲裏整齊,演技拙劣的小配角,有時會破壞場景氛圍與美感,讓畫面顯得突兀尷尬。但瑕不掩瑜,有些短劇拍得十分唯美,氛圍感十足,足以掩蓋跑龍套們粗糙的演技。


  這裏依敘述手法與長短不同,將短劇分成三種類型︰微短劇、迷你劇、短篇連續劇


甘願做女人棋子的皇子《東欄雪》


微短劇︰暗藏玄機


  微短劇將時間控制在,一集一不到三分鐘,也就是一集一幕戲的原則。省略了背景、過場、銜接等鏡頭,由短短的二、三十幕戲,組成一個故事,有些長達九十分鐘,相當於一部電影的格局。但以連續劇分段的敘事手法呈現,不是電影那種一氣呵成、首尾貫通的敘事風格。因每幕戲都很短,帶著强烈的破碎感,有著不斷帶出反轉與懸念等特點。


  這類短劇,劇情主要集中在男女主互動,缺點是沒有太充裕的時間給配角發揮,因此配角往往淪爲工具人。這裏簡單地介紹三部微短劇︰《朝歌賦》、《長公主在上》、《東欄雪》。


  《朝歌賦》是由李菲與胡亦瑤主演,這齣短劇主要講述,一個皇子愛上父親的妃子而弑父,自己登基做了皇帝,妃子卻成了太后,兩人始終維持著一種不倫的關係。


  《長公主在上》由圻夏夏、錦超擔任主演,講述的是驕奢淫逸的長公主與內斂侍衛的甜虐愛戀。侍衛顧玄清被皇帝安插到長公主身邊臥底,徹查長公主貪污真相,玄清也在臥底任務中,徹底愛上任務對象。


  《東欄雪》是由《長公主在上》原班人馬演出,劇情講述奪嫡皇子褚寧遠與復仇宮女沈顏,在復仇路上,兩人上演相互陪伴與互相利用的虐戀故事。這部作品是在這類短劇中,風評較好的一部作品,豆瓣評分7.​3​。


  這三部微短劇的主角都是男帥女美,演員李菲更是被視爲新生代古裝美男。但題材上,明顯碰瓷中國影視界禁忌,性別角色與亂倫等議題,大膽隱藏在劇情之中。《東欄雪》更是出現了女攻男受、男妓院與女同性愛等劇情,在中國嚴格禁止拍攝同性題材的審核制度之下,更是前所未見。而《長公主在上》的面首男寵,與《朝歌賦》中皇帝與太后(庶母)間的畸戀等,也都是不常見的劇情。


  由此看來,短劇更容易挾帶著一些禁忌元素,因其短,成本不高,觸及禁忌時,以點到爲止的隱晦手法處理。就以目前中國電審標準而言,這種敘事手法,無疑讓網路文學得到一抔生根茁壯的肥沃土壤,為那些以濃厚筆墨創作、卻無法影視化、一直處於邊緣地帶的禁忌題材,提供一片嶄露頭角的園地。比如《東欄雪》主打「女A男​O​」,女尊男卑的GB文學,在螢幕上極爲少見,但在網文中早已屢見不鮮。


姐妹換臉的《虛顔》


迷你劇︰結構完整


  若説微短劇的特點是帶有破碎感,迷你劇在結構上卻相當完整。通常這類短劇,每集約有十分鐘,控制在二十集左右,屬於快節奏連續劇,劇情結構有充裕時間達到完整性。微短劇節奏雖快,但主氛圍與情境,取山水畫的意境之美。迷你劇不但節奏快,反轉也快,能在有限的時間裏,開啓「倍速劇情」,並不時地加入劇情反轉。


  與微短劇相較,這類型的短劇,製作更加精良,戲劇張力十足,人物情感描寫也較爲細膩,在這裏推薦一部不可多得的精緻小品《虛顔》。此劇對人物内心刻畫相當細膩,最後的反轉,更是讓人拍案叫絕,在爛俗的代嫁文學中,翻出全新的花樣。


  另外推薦一部喜劇片《四時好》,由胡丹丹、程宇峰領銜主演,適合新春時期觀看,劇情講述大宴國「女皇」在落水後出現記憶錯亂,陷入「男皇后」為其編織的一場謊言裏,乍看之下是一個女尊男卑的故事。隨著劇情推展,女皇逐漸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在真相次第揭發的過程中,劇情反轉成,男皇后才是真正的皇帝。兩人易位,恢復傳統帝王后宮模式,女尊男卑到頭來只是一場夢而已。


短篇連續劇︰完勝壓倒


  就敘事風格而言,這類短劇相當於大製作的連續劇,每一集時間控制在三十分鐘,十幾集就完結,就以製作水準與劇情創新來説,有時勝過大製作的連續劇。這裏推薦《別雲間》與《古相思曲》這兩齣,是精品中的精品,非常值得一看。


  《別雲間》本為《鶴唳華亭》番外,豆瓣評分8.​3​,演員陣容在這裏不用多説,是《鶴唳華亭》原班人馬,但就戲劇的張力這一點來看,卻遠遠勝過《鶴唳華亭》。我是先看了《別雲間》,被它震撼到了,才去看《鶴唳華亭》的。《鶴唳華亭》整體質量也不錯,相形之下,卻遠不及短篇《別雲間》的出彩。



  而穿越劇《古相思曲》堪稱短劇裏的神劇,豆瓣評分8.​6​,躋身2023年華語劇集豆瓣評分最高分前十名,比大製作的熱播劇《蓮花樓》還多出了0.​1​,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概念?若非一些的細節處理上顯得粗糙,比如終極魔頭的結局,他的死原本是男主一再穿越到古代的原因,卻處理得太過簡單草率,震撼力不夠。


  有不少人説,這部戲被評爲九分以上,都不爲過。一齣小成本的短劇,竟然能擠進競爭激烈的榜單前十名,可見其深度與魅力。《古相思曲》必須另闢一文,額外介紹,敬請期待。


穿越劇《古相思曲》︰她情深時他不知,他深情時她不識


結語


  短劇之所以能一夜暴富,是業者有效地掌握了流量密碼,但秘訣在哪裏?


  短劇在一片叫好聲之下,一路高歌猛進,衆人欣然擁抱這陣風,助它扶搖直上。然而,看似前程似錦的短劇,市場上卻充斥著衆多劣質與爛俗的作品,粗製濫造,無腦劇情,套路了無新意。網文中常見的題材、情節、風格不約而同地出現在短劇裏,可想而知,短劇所根據的材料是來自網路上的言情小説。通俗的情節、通俗的套路與情感關係,英雄救美、霸道總裁、久別重逢⋯⋯真是好生俗套,即爲中國人說的「老土」,爲何又老又土的劇情,會吸引人不斷地點閱,欲罷不能?


  人心原初的渴望,可能要那種最老最土的,才能直達爽感,無需感動!畢竟做人嘛,開心才是最重要的。生活已經不容易了,還談什麽震撼人心,太費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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