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說】〈芸華之夢〉（下）

請先看【短小說】〈芸華之夢〉（上）、【短小說】〈芸華之夢〉（中），三者搭配，故事更完整～

　　星期二早上，他們居住的社區死了一個人。

　　那就是，芸華的丈夫阿民。

　　記者報導說，就職工程師的阿民不明原因橫倒在地，被酒駕又毒駕的鄰居來回輾過頭部。上午六點，其他住戶要上班時發現地面有沾有血水先後胎紋，沿著痕跡看，看到了屍體，並發現尚在車裡呼呼大睡的毒蟲。雖然立即打了一一九，但到現場時人已明顯死亡。

　　當警察找上門後，芸華哭得異常哀切，腳都站不穩了。

　　芸華以哀慟欲絕的遺孀之姿拒絕了檢警解剖相驗的。即便檢察官說了會影響保險理賠，芸華還是哭著拒絕了，說是不想讓阿民第二次被殺死。

　　等鬆懈下來後，芸華去葬儀社辦理後續事宜，眼裡冒著冰冷的怒火。

　　是的，她的預知夢有夢到丈夫倒下後其實還有呼吸。

　　芸華「磅」地敲擊，也只是讓阿民暈厥，若及時送醫應當還活得下去。星期六做夢時裡曾讓芸華毛骨悚然的是，沒人發現倒臥地面的阿民。直到她星期二凌晨動手後，才明白為何明明知道阿民會死，芸華卻都沒有下來救老公。因為就是芸華自己先襲擊老公的。

　　她從夢裡知道，星期二的清晨，鄰居才歪歪斜斜地開車回來，速度有點快，卻還是對準他們家車旁的停車位。沒仔細看倒車顯影的鄰車先是車輪被阿民的頭顱卡住，而毒酒兼用的鄰居暴怒催動油門前後來回了好幾次，把阿民的頭顱給徹底碾碎。

　　這一點，芸華在夢裡知曉的清清楚楚，第一次夢到很害怕，第二次夢到想救老公，第三次沒有作夢。在星期二凌晨一路清醒熬著夜的芸華，知曉丈夫會在五點零三分被輾壓至死。

　　跟著運屍車載運前往殯儀館的路上，盛芸華手上拿著阿民的第二支手機，她咬著牙，強迫自己去看阿民跟「那女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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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事情忙到一段落後，芸華開始一通通地撥打電話。打給了阿民的爸媽、阿民的主管、阿民的朋友、芸華的朋友、當初介紹他倆認識的阿如學姊。有的人和芸華在電話兩端一起哭，有的人則指責芸華，有的人則大受震驚說不出話來。

　　芸華沒太怪阿如學姊。

　　懷孕的學姊反應非常激烈，哭得泣不成聲，還一直痛罵芸華，後來還是阿如學姊的老公接過了電話，請她節哀後結束這場通話。從阿民的第二支手機看來，阿如學姊也只有跟阿民電愛、傳影片，除了在阿民跟芸華男女朋友期間有約過砲，在阿民與芸華婚後就再也沒有實體見面過。

　　她真的只恨阿民而已——應該要這樣的。

　　但學姊早就知道阿民是個渣男，卻還是介紹阿民給芸華認識。芸華也是傻了，預知的時候竟然沒想過要窺探老公看起來是「自慰」的影像。沒有想過，當中有多少次「自慰」是阿民跟阿如學姊「電愛」的情慾交流。

　　盛芸華打中老公的那把扳手還在家裡，她只有用酒精、沙拉油、雙氧水、廁所鹽酸洗了洗。順便把家裡浴室給洗了洗，還把老公送她的那些東西整理了一下。她把扳手放在客廳桌上，思考著接下來後續要做甚麼。

　　阿民已經死了，但那個女人......

　　想著想著，太累的芸華忍不住在沙發上睡著了。

夢裡過了星期二的半夜，已是星期三的凌晨。芸華穿著一身黑的車褲車衣，並左手提著黑色安全帽，右手拿著扳手，準備去見「那個女人」。所以她先進了家附近的便利超商，約莫凌晨一點半進了店裡。

店裡的店員只有那個喜歡穿黑衣服的年輕美眉，她一樣瞪著芸華，彷彿是因為芸華是奧客的妻子一樣似的——至少此前芸華是如此誤會的。

夢裡的盛芸華強忍著怒火，禮貌地詢問：「抱歉，我有點急想借廁所，你們廁所在哪？」

穿著黑衣的年輕美眉瞪著芸華，沒好氣地說：「大媽，我們分店半夜不借廁所。」

「你們廁所半夜不外借嗎？」芸華冷笑，「那就奇怪了。我丈夫怎麼都來這兒上廁所啊？」

這個店員，就是阿民第二支手機裡的第二個對象。

阿民一開始或許真心想著：「這樣就不用把大便紙丟家裡啦！可以讓家裡垃圾減少啊！」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跟年輕女店員展開了包養關係，偷情的時刻都是半夜加班後「買東西」前的廁所裡。阿民說的「朋友老婆」，就是女店員。要芸華試穿的重機套裝，還有即將要買的「重機」都是要送給女店員的。

盛芸華的憤恨未消，走進櫃台，先用安全帽擋住女店員驚慌下用來防身的剪刀，接著在監視器的攝影下用扳手「磅」地揮向女店員，女店員用手擋住，因為骨裂而慘叫了一聲，剪刀也掉了。但女店員也在這一瞬間奮不顧身地朝芸華撞來。

女店員衝出櫃台後，準備趁機逃跑時，芸華伸出腳絆倒了女店員。

芸華讓女店員仰倒在地後，便用自己左手的安全帽「哐」地重擊女店員的臉，讓女店員再度痛呼而摀住掩鼻。

而芸華絕對不像蝴蝶搧翅般翩翩，她趁著女店員摀臉時毫不留情地舉起右手的扳手，開始朝女店員死命地敲，反覆又反覆......

　　醒來之後，時間已是星期三的凌晨一點，她換上黑衣黑褲，左手提著黑色安全帽，右手拿著扳手。

　　體驗過人性之惡的盛芸華曾經對人性徹底失望，到高中大學後不敢輕易敞開心扉，直到後來才對阿民敞開心扉。但這一切又讓她對人性徹底失望了。

　　或許老公阿民才是最討厭的那個人，對吧？

　　但阿民已經死了，而芸華憤恨未消。

　　芸華從夢裡，知道殺了女店員之後她會被通緝，但之後她有機會再拿著扳手見到阿如學姊，到時候又可以「磅」地打向肚子裡懷有小寶寶的阿如學姊的頭。

　　看似冷靜的她，在出門前低低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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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便利商店門口時，盛芸華還有機會改變預知。若是盛芸華不殺了女店員，預言就不會成真。

　　但當她跟女店員攤開一切講明白時，女店員卻紅著眼眶，楚楚可憐地說：「我跟阿民是真愛，我們沒有想傷過妳。阿民說會給妳房子和剩餘一半的財產，留給妳這些才會離婚，然後跟我結婚，今天他卻死了，嗚嗚嗚嗚嗚......」

　　女店員哭得比芸華還傷心，儼然比芸華還更像是正宮呢。

　　黑衣美眉什麼連續劇裡「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的狗血台詞都跟著冒出來了，明明阿民都已經死了，結果芸華還在這裡跟小三（小四?）爭什麼誰才是「真愛」。

　　這樣極致羞辱的情境，即便夢裡聽過一次，但在現實聽到第二次，芸華還是怒上心頭，從而用力握緊了右手裡的扳手。

　　「婊子，既然妳那麼愛我丈夫，那麼妳也很想跟他一樣被同個扳手打死吧？」

　　這句話，盛芸華沒有說出來。

　　但女店員還是看到了芸華凶狠的表情。驚嚇的女店員，從櫃檯拿出剪刀慌亂地揮舞著，試圖保護自己。

　　本來芸華還擔心自己沒辦法殺死比自己年輕的女店員，但她見到了與夢境符合的情境後，徹底安心了起來。

　　因為，她的預知夢，從來沒有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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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盛芸華做了一個關於丈夫阿民的預知夢。驚醒之後，她一時分不清楚真假，以為丈夫已經死了。她著急地準備下床，要衝向地下停車場。在慌亂中往旁邊一摸，卻找尋床頭櫃的眼鏡，悉悉窣窣下，枕邊人說了聲：「好吵喔。」

　　——是丈夫阿民。他，還活著。

　　芸華戴上了眼鏡，打開床頭小燈，看見帶著眼罩的阿民就睡在一旁，鼾聲十足響亮，嘴巴也大大張開著。

　　但是，盛芸華還是無法定下心來，夢裡的遭遇讓她餘恨難平。

　　芸華發覺自己可以改變預知夢，只要她提前殺死丈夫的話......於是，她的雙手探向了阿民的脖子。

　　接下來還有其他人（婊，子）待解決吧？

　　速戰速決最好了。

（完）

【後記】

　　本來想寫另一則「溫馨☀️」的故事的，寫著寫著，故事就長成一則「驚悚」（？）故事了🤣。寫這則故事，我有聯想到《殺人者的難堪》，所以用了與槌子🔨類似的「扳手🔧」當武器～

▌抱城工商時間 ▌

大家好，我是抱城，嘗試奇幻小說創作📙／影評寫作🎬／新詩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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