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壞人? 03 家

戀人?壞人? 第三章   家

「呂奕晴小姐妳好，這裡是新衣國際人事室，通知妳我們決定錄用妳擔任業務助理的工作。請問妳下下周一可以來報到嗎？」「Ok。」

「好的，稍後我會寄公司的相關規定和注意事項到妳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請務必注意並於報到時提供所需資料，謝謝。」

確定好工作的地點，她先約了幾個房東看公司附近的房子。

「小姐，妳單槍匹馬自己來啊。」身形微壯的中年房東訝異，帶她進到屋內。她親切地微笑，「對阿，大學時租過房子，看房子有經驗。」

「我是說，其他看房子的女生都帶朋友來，妳這樣不擔心啊？」

她笑，她覺得自己挺安全的，而且也覺得自己應該防衛能力挺好…

「我們這裡房子很快就租出去了，因為附近交通很方便，吃東西也很方便…」

房間好像有點小，沒有窗戶，空氣不流通，光線也不好…她在心裡忖度。

 ***

沒有浪漫的求婚儀式，兩人只是談到時間似乎可以了。他們一起去挑了喜歡的對戒，他強烈的佔有慾已用小小的鑽戒昭告周遭的親友她已經是我的未婚妻。

婚前三四個月，他們嘗試同住在曾彥翔的租屋處。曾彥翔住處有點太整潔，讓她一度覺得這個人是不是在裝。人前的他的確一絲不苟，卻沒想到他卸下領帶和西裝，仍舊把自己家打理得有條不紊，且富有質感。即便是租來的地方，他還是可以把它弄得很有自己的風格。

這或多或少和他的工作有關。大學建築學系，工作八年後自己執業，成立小小的建築設計事務所。有別於一般的事務所，他以想為每個人成立理想且舒適的居家環境作為願景，打造一個名「金城設計(Kingdom Design)」的品牌，他積極和有品牌、有口碑的家具廠商、房地產業合作，甚至是幫有特色的圖書館、餐館商店、戲劇場景設計空間，藉由各式結盟讓事務所增加曝光。策略的成功再加上現代人越來越注重自己的住家品質，這幾年規模逐漸擴展，在北中南東已經各開了幾家分事務所，也設計了自家品牌的家具擺飾，進駐國內、國外百貨設櫃。

剛碰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領航數位洽談消費者可自行設計居家的軟體。藉由先設定住家的坪數或拍攝照片，畫面可合成油漆顏色、壁紙的花樣，或拖曳金城設計的、合作品牌的家具擺飾等，讓消費者可以成為自己住宅的室內設計師，體會客製化的樂趣。更重要的是，透過此系統回報的數據，他可以掌握消費者的喜好，並給予消費者一些優惠刺激他們下訂。其實，類似的軟體在業界早已開發出來，只是在和秦致遠合作的期間，他花了更多的時間討論如何求新求變，像是提供更多家居品牌比較的資訊、建材優劣、就近的商場地址等，吸引相關產業廠商註冊或刊登廣告。

從她一開始認識他到分開之後，他變得越來越忙碌，雖然他是很樂在其中的。他腦袋不停地運轉，也不停地帶領團隊實作，享受著漫步在完工的居家空間內、一種自己也迫不及待想搬著行囊入住的成就感。但，的確他越來越晚下班，有一次他跟奕晴說他害怕在幫別人打造完美的居家時，已經無法感受自己家多麼美好。她笑，緊緊抱住剛下班有點疲累的他，「我會讓你一直覺得自己的家有多棒。」

話說回和彥翔同居的那段日子，剛搬進去時總是很擔心自己的東西破壞了他精心的居家布置。他笑，打開她的行李箱拿出幾樣盥洗用品從浴廁開始，她忐忑地跟著他。他隨意地把東西放在洗手檯的架上，再找了個小木盒裝她的化妝品。一些書刊、記事本和文具幫她放在長書桌的另一端。正當他幫她要拿出衣服，她害羞地抓住他的手阻止他，「衣服我自己放就可以了，你告訴我在哪裡。」他揚起嘴角，打開已空出一半位置的橡木紋衣櫃、指著層櫃，「就這邊。」他凝視她把一件件衣服掛好，她難為情，「哎呀，有甚麼好看的，去忙自己的事吧。」他從容地拉開一旁書桌的黑色旋轉椅，打開筆電。

「呂奕晴，衣服放好過來找我，好嗎？」他回眸。「嗯。」她怦然。

他認真地凝視筆電螢幕，用繪圖板畫平面圖中。她偷偷望著他工作的背影，盡快結束手邊的工作。她有點緊張地走過去，他示意她坐他大腿上。

他抱著她，手盯著螢幕，「約個時間去挑我們的新房吧，我大概看過幾間，格局和在郊區的位置都還不錯，也是我比較信任的建商，妳如果不喜歡那幾間我們都還可以再挑。」她分心，畢竟坐在他腿上有點羞赧，全身緊繃。

他停止繪圖，「不是我現在畫的這間哦。」他凝視她，「我大概挑三房的公寓，坪數不用太多。妳覺得好嗎？」

「你這樣，我有點無法思考。你先買張椅子給我吧。」

他笑，「放在我後車箱，忘記拿上來了。」他牽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戒指、她的手背，「我很高興，我們認識、相愛，到妳今天搬進我家，而且我們即將要有自己的家共同生活了。」他貼近她的唇，深情相視。他親吻她，她心跳加速。

「今天我煮飯，我去準備一下。」她慌亂地說拉開距離。「我煮就可以了，再讓我親一下。」正當他朝她脖子貼近，她臉紅地推開他的手，「不行不行，尺度太over了。」

他揚起嘴角，「都要結婚了，我會對妳負責的。」「啊！」她掙脫他，「我先想一下。」

他燦笑，看著她匆匆走去廚房的背影。他起身跟在後面，她正開著冰箱低頭，「你想吃什麼？」他抑制想吃她的衝動，自在地倚靠牆壁，「才四點，現在煮太早了。呂奕晴，所以妳是保守的？」他有點困惑，畢竟她平常的思考模式、行為舉止和大眾對女生的想像不太一樣。他發現她對很多價值獨特的意識，以及極度重視自己可以對生活的控制能力，感覺很現代，對某些人甚至是太超前了。除了在他面前，才會變得一副小女人的樣子。

她抬頭，「我不是保守，只是…」她難以啟齒，「我很害怕情緒、慾望凌駕我理智的感覺。」他挑眉，「幹嘛跟我說那麼深奧的話？再說，妳的理智已經告訴妳我可以依靠了不是嗎？」他微笑攤手，「要跟隨妳的心，而不是連對自己的理智都那麼沒有安全感。」

「我已經禁慾很久了，讓我開機吧。」他眨眼。呂奕晴被他的最後一句話和那個眨眼的動作消除好像要被說服的想法，她苦笑。

有時她的不安全感作祟，想著曾彥翔之所以急著和她結婚，只是因為他生理的慾望驅使，讓他有個比同居更名正言順的理由。其實，這世界還是挺自以為是的，一個未婚女子進出單身男子的家總可以落入他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她沒有聽過別人這樣說自己，只是自己在進出警衛室的時候總是有種莫名的擔憂，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假思想開放、真保守，還是社會無形的壓力影響著每個女子？

但她不能這樣想彥翔，因為這樣似乎否定了他是真的愛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妥協到什麼程度，猶如早婚這件事，這是放棄無謂的堅持，抑或為愛奉獻？她苦笑，笑自己庸人自擾、亂想一些事，笑自己無法單純地愛他。

她好幾次想問，但又擔心得到的不是真實的答案。她竟然懷疑起自己的丈夫，她愧疚。她告訴自己別想了，相信他就對了。

 ***

他們挑定了房子，彥翔下班後開始畫平面圖，他邊畫邊和她討論。

「除了我們的寢室外，這邊是妳的書房，要幫妳放張床嗎？」他笑，「如果我們吵架，妳還可以有個空間鬧彆扭。」

「喔，好啊。」她笑，不過她的確很需要自己的空間。

婚前的不安又襲來，她想到他會不會只是愛他的工作、喜歡打造家的樣子、想要自己有個自己設計的家，娶她只是順便的？她覺得自己實在太邪惡了，把他想的太壞。她啜飲杯中的可可亞，內心譴責自己。

 ***

經過幾天的尋覓，她看中一間電梯大樓的套房，公用空間可以下廚的優點讓她心動。另一個房間住著另一個短髮女子，上班族。她只見過她幾次。

雖然是小小的房間，但乾淨就讓她滿足，她可以再簡單裝飾它。一張雙人床、一張電腦桌、一個衣櫃，她還打算再添購一個書架、一張小木桌。她推開落地窗，走出去遠眺今天天空有點灰濛濛的城市。這裡的景致好像和之前她和彥翔的家是反方向，之前的那個家也是有個大大的玻璃窗，看出去的夜景很美。

他還住在那裏嗎？她緊抓著陽台，眼眶泛淚…

 ***

他倚坐在沙發上，遠望著被落地窗框住的城市。他喝了一口冰水，划著手機裡的通訊錄，停在呂奕晴的手機號碼。他又沉重地放下它，轉頭望向那個孤寂的空間，明亮但冰冷。有些空間明顯空下來，他也盡量不要去碰觸，就任憑心中酸楚。或許他應該要改變裝潢，但他想不到要如何改，姑且維持。更或許，他應該賣掉房子，但他無法，他無法再走開、無法再找到更好的房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