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雍亞拉長大的半人馬,不可能沒有見過月亮。自還拉不動弓的時候,我就已經學會如何根據月光找到部族的方向,母親牽著我夜裡漫步,蹄子踏出緩慢的節拍,我看著母親的眼睛,裡頭月色盈盈。
我的母親,我好愛她,愛她的堅定、勇敢,以及面對我的溫柔懷抱。
所以直到我的力氣足以拉滿弓,也沒有選擇成為勇猛的戰士,背起行囊離群索居,我成為了守墓人,這是一個飽受寂寞折磨、無趣而煎熬的工作。
看著熟悉的長輩、戰死的同胞,我為他們輕輕唱半人馬童謠,逝者已逝,來者不可追,墓地只有死亡,此處是所有靈魂的寂滅之所。我的弓發出嗡鳴,我說,親愛的,我們的使命不是殺戮,而是填平殺戮之後的安息。
刀劍相向不是半人馬的做派,母親總對我們的智慧和從容感到自豪。
因此再拿起武器,是平原動盪,巨龍派來的使者與反叛的氏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箭矢對著母親的亡靈,我例無虛發。
「我為你驕傲,左里克。」月光打落母親蒼白的靈魂,我拉弓讓她看見墓地不可見的弦月。
——安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