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台北,她租了一間小小的套房,格局詭異,打開大門,要走過長長的迴廊,才來到稍微能夠喘息的客廳,再往裡走,就是廁所和臥室。 沒有廚房,所以她習慣了帶外食回家,有時候那個幫家裡賣鹽酥雞的年輕大學生也會跟在她身後……也不一定是他,但情人多了去,他家的鹽酥雞很好吃,因此讓她多了點印象。 「不覺得很難呼吸嗎?」第一次踏上迴廊,他就艱難地扯了扯領口,「妳這房價多少?有更好的選擇可以選吧?一個人住,怎麼非要這樣折磨自己?」 「一萬七,生生吃掉我一半薪水呢。」 「什麼?!妳沒在開玩笑吧?」他失聲叫起來,連腳步也放輕。 「離捷運很近,通勤只走幾步路,也不用曬什麼太陽,我懶得換了。」她拉開客廳的窗簾,「以前還在香港的時候更難受,別說客廳了,光是一張床一櫥衣櫃就沒了空間。」曬著灼灼的夕陽,嬌媚的掩嘴笑,梓楠做家裡生意,自然知道錢有多難賺。 但她累了,倦了。不僅是不願意換租屋處,當梓楠伏在她耳邊輕呼,「明微……明微……」,她空洞的盯著天花板,沒有給出任何事後的回應,勉強發出幾句囈語,明微累到手指都動不了,一場性愛,吞噬了她的所有精氣。 但對她來說,要這樣才夠。要做到腿軟腰酸,腦袋被情慾的狂浪淹沒,才夠。 梓楠卻很生氣,「妳是不是不滿意?為什麼每次都一副死魚樣子?我有哪裡做得不好,妳為什麼不告訴我?」男孩子剛毅的臉上,有著凄絕的傷心,簡直像她拋棄了他。 你似乎忘了,是你先將我的手抵在牆上,強硬的掠奪所有空氣。她的眼裡流出譏諷,「對不起。」,但很快就溫順的低下頭。 沒想到她會乾脆的道歉,梓楠還想討價還價,只見她已經披上薄紗,坐在小床的角落裡,兩背貼牆,掛著黑眼圈的眼睛顯得深沉而冰冷。 「妳這哪有半分道歉的意思!妳想要,我滿足了妳,妳又是什麼態度?!」 火冒三丈,醜態畢出,但是……呵,我才不縱著你顛倒黑白。她仍舊是譏諷的笑了笑,拉住他的手,力氣大得不像個柔弱的女人,一推,他就三兩步跌入幽深的迴廊,明微站在客廳明亮的白熾燈下,身周浮著細細的、晶瑩的微塵。 她整個人,卻是黯淡無光,「你走吧,我想休息了。」在她的審視之中,梓楠竟覺得這迴廊彷若要崩塌一樣的垮下來。 他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連鞋子也落了一隻,她晒笑。之後即使再去他家買鹽酥雞,他都見了惡鬼般倉惶躲進後屋,留下他年長的哥哥和她面面相覷,然後相視而笑。 「明微,讓我送妳回家吧,剛好妳是最後一個客人。」叫梓帆的男人,扶了扶黑框眼鏡,遲遲不將鹽酥雞交到她手上。 她垂下眼睫,「你要求的話,那就走吧。」,微塵一樣的譏諷爬在臉上。
——迴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