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飄零【極短篇小說】

有一個古老的王國，叫做夫倫的斯。

在一個幽深的山谷中，一間偌大的監獄矗立。

牢房內，一位垂垂老矣的男人孤零零的臥著。

四面牆壁裡一片黑暗，僅有搖晃的吊燈，以微弱的光線照亮一隅。

小小的氣窗外，是蟲鳴鳥叫，是花草扶疏，

生氣蓬勃的樹木在明媚春光下行光合作用，

為幽幽山谷帶來清新的空氣，令人身心舒暢。

秋高氣爽之時，落葉紛飛，片片飄零，

澄黃、楓紅的枯葉歸根，為明年春天的嫩綠提供養分。

「唉……」

「就連枯槁的葉片，凋落的花瓣，都可以為大地貢獻」

「我壽命以至，身體孱弱……甚麼事都做不到了」

「看來……我連一片落葉都不如啊……」

老人靜靜地想著，想著他曾經的青春，

曾經的風光，曾經的回憶……。

不過一切都會結束。

他將會死在這個地方。

這事要從幾天前說起……

早晨的朝陽升起，叫醒了大地的萬物，也叫醒了老人。

老人撐起顫巍巍的身軀，使盡吃奶的氣力逼自己從床上起身，

打算走下樓去廚房倒一杯白開水，讓自己清醒清醒。

不料在踩階梯時滑了一下，使老人差點就要從樓梯摔下來。

這一意外驚動了他兒子。

「爸！你怎麼了？我扶你下樓梯吧。」

「你怎麼在這？還沒睡飽吧？」老人道。

「爸，聽到你走路乒乒乓乓的聲響，我都被嚇醒了。

有時間我找個工人來修一修樓梯，太不穩固了。」

「沒關係，是我自己沒注意……」老人愧疚的說。

「沒有啦，樓梯本來就年久失修了，趁這個機會處理一下。

爸，既然都起床了，我幫你做早餐吧。」

兒子說完，便一溜煙的跑進廚房打點了。

看著兒子的背影，老人不禁感到欣慰。

老伴離去後，兒子年紀增長，也越發懂事，

每天工作到晚維持家計，也會做家事、下廚房，為人體貼。

不過卻遲遲沒找到婚嫁的對象，令老人感到擔憂又自責。

忽然，不速之客來到。

叩叩叩，聽到門外有客人到訪，老人便替在廚房的兒子應門。

沒想到門外站著的，是幾位穿著整齊的軍人。

「我們應王之命，前來帶領你前往安息之地。」

站在最前面，身穿深褐色軍服的人說，嗓音中帶著不可忤逆之威嚴。

「你們是誰？要帶我爸去哪？」兒子趕來，疑惑的問。

「根據去年你們匯報上來的戶口名簿，這位老先生壽命將至，

而我們將會帶他前往靈魂安息之地，在那裏度過最後的時光。」

那位軍人拿出一本簿子，翻開來，上面清楚寫著：

賽尼爾　70歲　已婚，有一子　已退休

「啥！？」兒子大驚，憤怒的聲明著，

「甚麼我爸壽命將至？他才剛退休！我絕不允許你們動我老爸一根寒毛！」

兒子的護爸欲被激起。

老人卻甚麼都沒說，沉吟著。

原來啊……那是真的……

在夫倫的斯的古老傳說中，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

為了提升勞動力，汰換老化人口，

在夫倫的斯，有一條不成文的法規：

無論男女在滿70歲，也就是退休後的幾天內，

將會被神秘的軍人帶至集中營，度過餘生。

老人不太相信無根據的傳聞，卻在某天，親身體會了這種恐怖傳說。

「是時候了嗎……也好。」

心中的某種信念油然而生，於是，老人毅然的走向了那群軍人。

「爸！」

「對不起…爸覺得爸拖累了你……」

「兒子啊……娶個你心愛的女孩，快樂的過你喜歡的生活吧。」

老人對兒子悲傷地微微一笑，向他告別。

兒子則不可置信的瞠大眼睛，僵在原地。

就這樣目送著軍人押著老人離去。

老人如同枯葉一般，在餘下的時光中，回憶著自己曾經翠綠的歲月。

最終，落葉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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