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江-九劫共主⑤》－－中篇武俠小說

「王……王二寨主！」忠孝寨程寨主縱身上來，看已死去的王老虎後便對段上清大吼，「你這人是如何？九劫共主之事就算再怎麼意見不同，怎就殺了王二寨主？」

段上清雖有高人指點，身負這一絕學，卻同看見那群女孩被殺那樣，這是他第一次手染鮮血，取人性命。看著王老五屍身，鮮血四濺，當下也是慌張至極，拱手回，「我真心無意殺王二寨主，只他剛剛那個暗器實在凶險，迫不得已……」

「你打算殺了人然後撇清關係麼？」程寨主追問，「顓寨主，難道你們和平寨的做法就是如此麼？殺死了人道個歉，那仁義道德算什麼？」他逼聲咄咄，其實腦子轉得很快。九劫共主決定後，勢必重新分配權力，眼見王老五已死去，二寨主位已空，趁現在向樂聲絕表忠示好，怎麼算都不虧。

「不錯！顓寨主，妳若不給一個交代，實在難平眾兄弟！」仁愛寨侯寨主也跳上擂台，他怎不知程寨主心思？也趕緊上來討樂聲絕注意。

顓絮柔縱身一躍到段上清前方，她右手一伸輕輕將他推向後方，「何小弟第四劍已然取勝，當時若王二寨主沒有發射那枚菱鏢，那第四劍又怎會向王二寨主去？」

「妳這麼說全是怪王二寨主囉？」

「也並非責怪，而是一事歸一事。先有王二寨主菱鏢，何小弟才送出劍，王二寨主才受劍傷，如此前後關係不是很明顯麼？」段上清注意到顓絮柔雖然手無銀鏢，卻雙膝微蹲，只道侯程兩寨主若攻來的話馬上可以應戰，注意至此段上清也微微曲身以防不測。

「但總不可以殺人啊！」程寨主大喊。

「刀劍無眼，弱肉強食，這不是九劫江的生存準則麼？」

「顓寨主，妳這是護定這個小子了？」

顓絮柔還未答覆，卻見陰風一陣，黑影一晃，若虎的身軀就直接覆過程侯兩寨主的身影。樂聲絕火紅雙眼半開半闔，兩手插腰不帶任何表情。饒是如此怪里鬼氣的威壓感卻已震懾四方。

「顓寨主，請給一個答案吧！是，或者是否。」樂聲絕輕彈一指，擂台旁一樹瞬間被他指力震成四塊碎片。如此暗示已經即是明確。

看著顓絮柔被如此逼壓，段上清於心不忍，這次換他走到前方，輕輕用左手將顓絮柔推向後面，「你也忑是霸道！人家說不要，你卻強逼人家，這又是何種買賣？」

樂聲絕緩緩將頭轉向他，聲音緩而宏亮，「小朋友，生死一線，你又何必摻和九劫之事？」

段上清護在顓絮柔身前，「我只是看不慣你們的所作所為！」

「你說你看不慣我們劫匪的所作所為，你卻又和這群劫匪摻和在一起，卻又是如何？」

「這……」這個問題段上清也想了很久，他不是九劫的人，對打劫毫無興趣，殺人越貨，只剛剛殺了王老五就已經讓他惶恐難安，殺人這事也不成。想了一會兒後，才緩緩看向沉鬼子，「沉大哥曾說『盜亦有道，道義有道』，我不敢說知道了什麼，但是『義』字印刻於心，人無義則無信，無俠心則無義，我站在這裡，也只不過是俠義心使然而已！」

段上清一氣呵成，可謂痛快！他向沉鬼子做了一個揖，又道，「顓絮柔是奉行俠義道的人，她和你們這些吃人剝肉的人完全不一樣，就算她脾氣暴躁，說話冰冷淡淡，但我就是看不起你們這樣欺侮她！」

說完，段上清緊緊扣住顓絮柔的手，她看著段上清，眼中柔柔滿是濃意秋波。

樂聲絕面對眼前種種，毫不在乎，只問：「無論如何你都要強出頭護她麼？」

「不錯！你喜歡當九劫共主，就帶你們忠孝仁愛信義寨去玩就好，何必連和平寨也摻和進去？」

他陰惻測扳起嘴角一點微笑，「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缺一不可！」說完，大手一揮大聲道，「和平寨的各位，選吧！要顓寨主？還是依歸九劫共主？我給你們自己選擇！」話一說完，遂即擰起一顆石子，虎手一抓，沙子從指節縫隙灑灑緩出。

這意思已經明白的不能再明白，黑忌常一團人毫不猶豫馬上站起，迅速走到樂聲絕前面曲身跪下，「願為信義寨寨主……不！願為九劫共主樂寨主效勞！聽候吩咐！」

眼看大局如此，又有一群人猶豫些許，想起寨內妻兒老小，無一不搖頭，嘆了幾口聲也陸續站起走到歸附一方。沉鬼子牢坐原地，看見寨內幾個原本忠誠的人也站起準備歸附，不禁大喊，「小四！唉呀，和六，你們這是幹嘛？」

卻看他們搖搖頭，只說了聲「抱歉！」便也加入了過去。

沉鬼子一人孤坐原地，以及顓絮柔及段上清兩人，其餘眾部下都歸附去了。顓絮柔抿嘴，這是她料想到的事情，可她沒想到屈於生命威脅之下，所有人還是離她而去了。或許她這個寨主，真的是失敗至極吧！

還來不及多想，樂聲絕便哈哈大笑，「既然幾乎全部的和平寨人都歸附了，那麼遴選出新的寨主也是必要的。黑忌常，這個重任就交給你罷！」

聽到如此宣布，黑忌常長年被顓絮柔打壓，眼看如此安排，何不快樂至極？醜陋黑臉碰碰碰碰連續顆了十幾個響頭。

「黑忌常，你這不要臉的蠢東西！」眼下人數極為劣勢，段上清也不管了，直接痛罵。

黑忌常停下了磕頭，恭恭敬敬地挺起身，向樂聲絕道，「樂共主，屬下想道那件事，懇請許可。」他卑躬屈膝，雖九劫共主尚未定案，卻已經馬屁拍足直接說「樂共主」了。

段上清莫名所以，卻看樂聲絕微微點頭後，黑忌常才轉身看著他嘿嘿冷笑，「說到蠢東西，有人完全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被矇在鼓裡呢！」

被這麼一說，段上清更加雲裡霧裡，「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子，段上清，你道你那蹩腳的謊言騙得過大家麼？段正清的弟弟！九劫江的每個人都知道！」

段上清頓時一震，腦中一片空白。一時之間要回說什麼卻毫無頭緒，只能來回「你怎麼……你怎麼知道？」

黑忌常又向樂聲絕看去，卻見樂聲絕又點了一個頭，見段上清如此反應，他滿意地哈哈大笑，「小子，再告訴你一個祕密吧！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哥哥去哪裡了麼？你何不問問你身後的那位女子？」

段上清倏地轉頭，滿臉憤恨，大聲問道，「妳知道我哥哥去哪裡了？」

只看顓絮柔滿臉愧疚面色慘白，突然雙手緊握不停顫抖，只聽得她段段續續說道，「何小弟……不是，段上清，你聽我說！」

「妳把我哥哥怎麼了！」段上清見她態度一反常態，急得大吼。顓絮柔欲言又止，黑忌常又補了一句，「顓前寨主，妳那曼陀羅花的銀鏢，當真劇毒之至啊！」

訊息量之大，段上清一時之間意亂無比，不斷重複，「我哥哥到底怎麼了！」沉鬼子看見不妙，也不管如何凶險，直接跳上來，「段小弟，你冷靜點！」

段上清哪能冷靜？後退一步，「沉大哥，你也知道麼？你們從頭到尾都知道麼？」

沉鬼子迎上他的視線，冷靜點頭，「不錯，我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誰了！」

「你們都在騙我是麼！」他看向顓絮柔，顓絮柔卻不願意對上他的眼。「是妳麼？是妳麼？」說到激動處，段上清突然流起眼淚，「是妳殺了我哥哥麼？」

顓絮柔仍舊不看他眼，「你聽我說，這事是有曲折彎直的，待我們回去後……」

段上清哪肯聽她的話？

「妳這個騙子！妳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一時之間，他的世界崩潰了。他看看顓絮柔，看看沉鬼子，看看忠孝信義寨的每個人，看黑忌常、看樂聲絕，最後又看回顓絮柔，全世界突然天旋地轉，「妳欺騙了我！」

這句話如一根刺深深刺進顓絮柔心底，這一句話何止令她傷心。相愛相恨，顓絮柔的柔情也折了空。心中一橫，突然抬起頭直面段上清，「是！沒錯！是我殺了你哥哥。你這個蠢蛋！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人屍斷不知道多少片；要不是我，你能在九劫江裡安然無事麼？你這個貴公子爺惹那一堆事，還不是由我幫你擦屁股？你現在倒好，責怪起我來！」

段上清激動地抽起劍，直指顓絮柔。顓絮柔也傲氣橫生，抬起尖尖下巴，讓劍直指她的頸子，「你要聰明，就一劍殺了我！」說完小嘴更嘟，頸子更挺，細眉橫豎，雙眼無懼。

這一劍，段上清哪刺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