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夜，逃亡》（二十七）

【警告】此篇作品為限制級作品，有謀殺、自殺、家暴、性侵等血腥劇情。是本人嘗試以「小說」此一體裁完成的「B級片」。

前篇：【驚悚】〈夜，逃亡〉（二十六）

　　倪莉吸氣又吐氣，吐氣又吸氣，胸口悶悶，攢著信紙的右手有些發麻，連同嘴角都麻了。她的心臟正撲通撲通地強烈震動，眼前有些發黑。但她堅持走出病房，腳步有些踉蹌。呼吸依舊難以平息。

　　親切的護理師看到倪莉走出病房，問說：「詹阿姨有事嗎？」

　　詹......？對了。她的媽媽姓詹。

　　「沒事，我只是想去佛堂一下。」倪莉臉色蒼白，不知怎樣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夏夜醫院的冷氣有點強，這讓她稍稍清醒了一點。但內心的混亂和痛苦依然像潮水般湧來。倪莉不知道該怎麼辦，腦海中一片空白。

　　手上長達兩頁的信，而倪莉只看了第一封信就天旋地轉。倪莉不信神明，但現在她需要祈禱室或佛堂，她需要有人可以支持她。而母親已經倒下，孩子也還在觀察。倪莉不能倒下，可是倪莉已經快崩潰了。

　　第一張信紙，內容很簡單，文筆拙劣一如阿茂往常的水準。但殺傷力強大的文字，無須以精美的詞藻雕琢。倪莉脫了鞋進了他們那一層的佛堂裡面。而倪莉還沒看第二張信紙。第一張信紙她就難以承受了。

　　在病房小小的佛堂裡，倪莉看著菩薩慈眉善目的表情，覺得似曾相似。突然很安心，開始失聲痛哭。

＊＊＊＊＊

第一張信紙

莉：

對不起。

有一些事必須要跟妳坦承。

去年我曾經偷吃工廠的女主管，後來那女人出了車禍後我們就沒在一起了。其實是我出軌了，所以我才一直說妳出軌了。

妳沒有主動出軌。那些照片是我主動交給三樓考生藍克的。

十年前，是我殺了柯洛莛——並非刻意——但從結果上來說，我殺了柯洛莛。那是因為柯洛莛是個瘋子，在十年前聖誕夜那天迷昏了我，把我放進後車廂，想殺了我。我沒有刻意殺死他，一切都只是巧合。

本來我那時我一直很擔心被抓，但不知怎樣的，警察從沒找過我。

我跟妳在一起只是偶然，因為妳長得很像我的初戀。我想過要愛妳，只是妳真的跟家鈺姐姐不是同個人。只是我不肯放妳走可能就是因為妳是世界上最像家珮的那個人......我沒想過，都過了十年，有人會拿出證據說是我殺了柯洛莛，就此威脅我。

藍克，三樓的考生，十年前他似乎偶然間目擊了我意外殺死柯洛莛學長的結果。他沒報警，還照下照片，清理後續並帶走關鍵證據，因此我才沒被抓。十年後，他突然出現在我們生活周遭，他要妳的照片，他要——妳。

妳不是刻意出軌的。我知道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我想，愛情中一旦有了裂痕，我們最後就只能分手了。我們分手吧！

再也不要見面了吧！

打妳是為妳好！雖然我們即將分手，但我還是給你一些建議吧！這樣比較安全：

一、打掉孩子。我打妳沒讓妳流產啊，那妳就自己把孩子拿掉吧。千萬不要留這個孩子，我不想要有孩子，妳也不會想要她的，相信我！

二、搬回老家後立刻搬家，妳跟妳媽全都得搬家，工作、戶籍都得換過。妳的一切已經被三樓的變態知道了！不能在繼續逗留在台北市或新北市了！

三、千萬別回來，絕對！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真的不愛妳。我做了太多錯事了。

永別。

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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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刻意出軌？

　　倪莉對阿茂僅存的一點點神格化的幻想已經破滅了。原來十年的付出，對阿茂都僅是枉然。連孩子都捨得不要？即便坦承出軌後，竟還強調「妳沒有刻意出軌」？

　　為什麼？

　　而第一張信紙的內容就足以傷害倪莉了。為何要刻意......再寫第二張信紙呢......即便倪莉再多麼埋怨阿茂，但這已是阿茂留下的最後遺物了。

　　倪莉必須看完。

　　她可以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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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張信紙

一開始就是錯誤。

應該從小開始我就一直追在家鈺姐姐的身後一起玩遊戲。家鈺姐姐力氣很大，總是強迫我跟她玩扮家家酒，超無聊。家鈺姐姐有兔唇，但因為從小就是上下樓的鄰居，我也不覺得怎樣。我們年紀差很多，等我讀小學一年級時，家鈺姐姐就已經是五年級的學生了，但她還是會帶著我這個小毛頭玩GBA。拜家鈺姐姐所賜，我一直不怎麼害怕學校。

那時候我媽還沒離開家裡。我們家跟家鈺姐姐一家很要好，

媽媽會問我喜歡誰，那時我只覺得同學好幼稚，有一天兩家人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後，晚上回家我夢見跟家鈺姐姐親嘴。

即便是小孩子，我也知道姐姐不會喜歡小屁孩，但我真的真的好喜歡家鈺姐姐。姐姐升到國中時，曾經的笑容全然消失了，她每天都上整天課，很晚回到住處，我跑去找姐姐時，會發現家鈺姐姐身上有傷口。

後來，跟爸爸媽媽要好的鄰居一家突然搬家了。那種突然的道別，隨著時間會就此遺忘——本來如此的。

鄰居搬家後不久，媽媽也離家出走，老爸開始對我很嚴格。沒見到姐姐以後，我的人生變得宛如地獄。同學會笑我，笑我臭又髒，笑我的便當菜色簡單，也笑我沒有媽媽。我那時一直是想著要去找姐姐才撐了下來。

上國中時，班上分成好幾個階層。班排前三名也同樣是校排前十名的資優生、用功讀書還只是中上的同學、喜歡運動而成績超差的男生們、有些許怪癖的專長生、幾堂課必須跑去資源班的底層。

我沒去資源班，卻被歸類在資源班一掛，被迫繳保護費，還得被臭胖子痛毆。我的青春期充滿仇恨，想要自殺，卻也想殺人。忘記哪一天了，有個媽媽是總務處老師的同學說了個「鬼故事」。

鬼故事我聽到後來發現是家鈺姐姐的故事。講述一個兔唇的國中女生交了男友後被霸凌，甚至被情敵的乾哥哥們性侵，而聽說後來那個女生懷了孕，無法承受而從音樂教室外的走廊一躍而下。鬼故事，當然是虛假的。只是生起疑心後，我就開始四處打探。

輔導室老師、警衛大叔、國文課老師。當然沒人要跟我講，那時候的新聞還百無禁忌，所以我在圖書館的舊報找到了新聞......是真的！

所以我後來高中讀書很認真，想考法律系。只是考差了，才考到我們系。看見妳的第一天，我忍住了澎湃。

倪莉，妳真的長得跟家鈺姐姐長得一模一樣。當然，妳沒有兔唇，但除外妳就是我想像家鈺姐姐若活到現在的模樣。

那時妳是我直屬，而妳也有男友，所以我打算就專心去準備補習班的轉學考，不要與妳扯上關係。但有次直屬家聚妳說溜了嘴，妳說男友會控制妳。雖然幾秒後妳馬上就說是玩笑，但我看得出來——這不是玩笑。

——我想要阻止悲劇。

我用社群問了妳，妳堅持說妳沒事。後來我偶然看見妳被男友扯去機車停車場，感覺有疑慮再問了一次，而妳一樣堅持說沒事。後來我被柯洛莛約見面，警告我要保持分寸。那時我真的心灰意冷，覺得應該是妳跟男友講了。

可是平安夜前兩天，我在學校看見妳崩潰痛哭。看見跟家鈺姐姐那麼相似的妳在痛哭，我不由得再傳了訊息，此後妳兩天未回我。直到平安夜的那一晚，妳臨時傳訊息說妳需要訴說。而我也是那一晚才知道那是柯洛莛在用妳的帳號。

我在指定地點時看見柯洛莛，而柯洛莛一拳把我打倒，隨後用個毛巾摀住我的口鼻。再次醒來時我是在黑暗中。

柯洛莛瘋了。

他把我塞進後車廂，一路載到台中港。後車箱一開我就撲向了車外的柯洛莛，不知怎樣的，最後的結果就是柯洛莛撞到繫纜繩用的鐵樁，島在地上。

我用柯洛莛放在駕駛座的外套包住手，試圖找尋我的錢包都找不到，只好翻了他錢包裡的錢。然後我就逃了。

之後或許妳也知道了，我發現妳想要尋死，可是我不能再讓家鈺姐姐死了。我不會讓妳死。

事情不知怎樣的就這樣過去了。我也放棄了轉學，就乖乖留在這裡，或許是因為妳長得太像家鈺姐姐了，我無法離開。去年中我爸死前，我有段時間意外跟公司女主管發生關係，我在我爸死的那個星期六不小心讓那女人被車撞了。

我真的不是刻意的。

而三樓藍克是個變態，他不知怎樣地知曉了十年前的真相，也知道了那個星期六的真相。我逼不得已只能讓藍克予取予求，而他癡迷於妳。我不想被摧毀人生就只能交出相片......還有把妳的照片給藍克看。

打妳的事情，是我錯了。但孩子真的不要留。

茂

（未完待續）

接續：【驚悚】〈夜，逃亡〉（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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