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杭州一別後,過了兩年,本就弱不禁風的筠歡終究是到了油盡燈枯的那天。
「筠歡...」死守在床前好幾個月,換來的卻是醫生的一句油盡燈枯,他無奈,希望醫生能繼續救治,但筠歡的一句想回家,讓他立即辦了出院手續,帶她回了林家。
「弘茗。」面色蒼白的筠歡躺在床上靜靜地笑著,瘦骨嶙峋的手已然沒有任何力氣,卻仍然想伸手抹去林弘茗臉上的淚痕:「沒事的。」
看著眼前的妻子,那雙應該醉倒無數男子的桃花眼此刻卻渙散得無法聚焦,明明只說了幾個字,卻累得需要不停喘氣,他強忍著淚水。
他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心裡終究不是自己。
「我知道我不是你最後想見的人,你還有誰是想見的?」壓下淚水,他說道:「陳振對吧?你等我,我現在去找他過來。」語落,他轉身就要往外奔去。
「弘茗...咳咳...」聽見妻子的咳嗽聲,他立馬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輕拍著妻子的背。
看著手中的手帕再次染上滿滿鮮紅,他感覺到淚水正擠在眼眶,卻仍然不敢流出。
「弘茗。」面對眼前的鮮血,筠歡卻彷彿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說著:「我只想和你一個人說話。」
看著筠歡虛弱的樣子,他閉上雙眼,輕聲說了個「好」字。他坐回床邊,輕輕握住了她蒼白的手。
「弘茗,我們自幼一起長大,已經二十三年了。」躺回床上,筠歡輕聲笑道:「為了我,你已經浪費了二十三年,我死後,你趕緊忘了我,去找別人吧!」
「你知道是不可能的。」林弘茗看著她說道:「打從那日,我到二姨的喪禮上接你到城裡時,我便已經決定,我林弘茗此生只要與你一人白頭偕老。」
「嫁給你的日子,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卻是我此生最開心最輕鬆的日子。」感覺到眼皮有些沉重,她的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對不起。」
「我以為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忘了他,就能夠平靜地與你相守一生。」說著說著,她的鼻頭酸了起來:「卻不料,只是辜負了你的一番情意...」
他只是靜靜地沒有說話。
「弘茗...」再也支撐不住,筠歡閉上了雙眼,留下了最後一句話:「若有來世,別再和我相遇了...」
一陣清風拂過,伴隨著幾片合歡花片,透過小窗吹進了臥房裡,飄到了筠歡的身上,也吹亂了林弘茗的頭髮。
緊握著逐漸冰涼的小手,林弘茗低著頭,默默不語。
良久,他開口了。
「你不必和我道歉。」林弘茗低著頭,任由著奪眶而出的淚水滴到筠歡的手上,弄濕兩人的手背。
「你從沒欠過我任何東西。」看著眼前的妻子,他靜靜地說著。
而筠歡只是靜靜躺在床上,那雙輕輕合上的桃花眼默默地流出了兩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