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豐偉,你千萬別怪君陽,他愛媽媽所以討厭我,這是人之常情,我明白,所以你別和他置氣,免得他又更討厭我!」
童楚豔在李豐偉的懷中嗚咽著,卻始終沒忘記她的目標,讓女兒繼承丈夫的事業,架空李君陽。
她嫁入李家時所曾經面對的恥辱一直令她懷恨在心。
當時李家姻親,沒人願意接納她,尤其是李君陽的外公,自從女兒過世後,便力阻李豐偉與童楚豔的婚事,他認為出身酒家的交際花,沒有資格成為外孫的繼母,遑論她是李豐偉外遇的對象。
由於李豐偉是白手起家,因此李家人對於他的婚事毫無置喙餘地,但李豐偉唯一的弟弟李豐華,實際上也不贊成讓酒家女成為鴻儒集團的董事長夫人,他心目中只認定哥哥的第一任妻子林湘嵐為他的大嫂。
李豐華並非全然是為了自己在集團的地位做打算,而是出身中產家庭的他,打從心底欣賞來自名門世家的大嫂,她的教養、她的優雅以及她所遺下的一位成器的孩子。
雙方長輩們為了李豐偉續絃之事鬧到最後不相往來,卻使得李君陽從六歲起便必須獨自面對一位總是缺席的工作狂父親與一位視他如眼中釘的繼母。
童楚豔心裏很清楚,她永遠憾動不了林湘嵐在李豐偉心中的地位,李豐偉是新富豪,而名門望族的林湘嵐之於他,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加上眾人皆說李君陽長得與母親一模一樣,看見他就會想起其母,於是她將滿腔的不平與嫉妒,轉移到繼子身上。
童楚豔嫁入李家沒多久的一個深夜,因擔憂年幼的女兒不適應新環境,於是起身前往女兒房中察看。
當她披著睡袍經過李君陽的臥室時,發現房門半掩著,她有些好奇的透過門縫往房內偷看。
只見剛從酒店回家,喝得爛醉如泥的李豐偉,孤獨的坐在獨子床邊,低聲暗自飲泣,「湘嵐,我好想妳!妳再回來給我看一眼......一眼就好……」
雖然她的女兒與繼子很快地便建立兄妹情感,但看在童楚豔眼裏,李君葵是個女孩,總有一天會出嫁,而未來李君陽接掌集團,成為家族與企業的大家長後,到時候她在李家可能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於是她千方百計的想替李豐偉生個兒子。
無奈的是,李豐偉總是忙得不見人影,而自己的肚子又似乎不太爭氣。
於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便是挑撥李豐偉與李君陽父子的情感,使李君陽成了個會忤逆與欺負繼母的壞孩子,接著再假藉栽培之名,成功的說服一心只在事業的李豐偉,讓年僅九歲的李君陽,被送往遙遠的英國某天主教寄宿學校就讀。
「我知道,是君陽不懂事,委屈妳了,別哭......去逛逛街,看有什麼喜歡的盡量買。」
李豐偉摟著第二任妻子,拍拍她的背柔聲安慰,同時望向兒子適才走過的樓梯,心底感到一陣黯然,「我們父子何時來到這種地步?」李豐偉心想,也為親眼目睹兒子那收放自如的情緒,感到很是心驚。
一個人怎能夠在突然暴怒之餘,又立刻恢復如昔的平靜?
究竟是怎樣的心境,能作到如此瞬間的情緒轉變,這實在不像一般常人所及。
「楚豔,我究竟哪裏作錯了?為什麼那麼乖巧懂事的君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不由感嘆的問著懷中的妻子。
為了預防兒子被綁架,他特地聘請了一位司機與兩位隨扈,卻被李君陽斷然拒絕。
百般無奈之餘,他只得交待隨扈們以跟蹤的方式暗中提供保護,並隨時報告兒子的行蹤。
而透過這樣的安排,卻使他一次比一次更驚遑的發現,李君陽浪蕩不檢點,甚至常是遊走於危險邊緣的私生活。
* * * * *
「誒,少年ㄟ,我們老大說你佔了他的位子。」
嘴裏叨著一根煙,身著一件皺巴巴的花襯衫與破舊牛仔褲的小流氓,對著李君陽挑釁道。
李君陽連頭都懶得抬,自顧自的繼續喝酒。
「喂!老子在對你說話,阿你是聾子ㄡˇ?」
這時,一位打扮俗麗的中年發福女子走了過來,她對小流氓說:「健仔,你嘛麥安捏,人家帥哥先來的。」
她是經營這家位於萬華地區的三流卡啦 ok店老闆娘,作生意的當然不希望客人們在店裏鬧事。
「妳白目ㄏㄧㄡˇ,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老大平常都坐這個位子。」
「官仔大ㄟ 又不是每天來。」
「阿彩,」這時健仔口中的老大,一位四十幾歲挺著個啤酒肚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的左右兩邊跟著兩位小嘍囉,全都滿臉的兇神惡煞樣,就連臂上的刺青也不例外,龍虎鳳與骷髏頭隨著肌肉的動作而張牙舞爪,「妳真是不識好歹,叫這小白臉滾開,恁爸我就是要坐這裏。」
老闆娘阿彩,不耐煩卻又陪著笑臉說:「老大,人家是新客人,你嘛幫幫忙,就坐旁邊那一桌嘛,那邊燈光美氣昏佳啊。」
「恁爸我就是偏要坐這裏啦!」說完他大剌剌的逕自在李君陽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眼神帶著威脅的盯著李君陽。
李君陽仍不以為意,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小白臉,看你全身上下這款蓋高尚的行頭,你是頭殼壞去來錯地方了,馬上給恁爸滾蛋吧!」
李君陽慢條斯理的燃起一根煙,對於坐在對面叫官仔的流氓老大根本視若無睹,甚至臉上還泛起一抹鄙夷。
「你是聾子、瞎子,阿是討皮痛,恁爸叫你滾還不快滾!」
李君陽終於開口了,他冷笑道:「你們怎如此無禮?請不要為難這位女士和我,旁邊還有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