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夜的重逢

短篇小說：颱風夜的重逢

颱風夜，狂風暴雨肆虐著整座城市。街燈微弱，搖晃著隨時可能熄滅。某處僻靜的街道上，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低著頭，緊了緊風衣，靜悄悄地靠近一棟年久失修的小房子。這房子已破敗不堪，窗戶被木板封住，門也微微顫抖，彷彿只要稍稍一推就會開啟。

男子四處張望，確認周圍沒有人。他在門前停下，輕輕撬開門鎖，潛了進去。室內一片黑暗，潮濕的空氣彌漫著陳舊的霉味。他摸索著進入客廳，地板發出微弱的吱嘎聲。

就在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角落傳來：“誰？”聲音沙啞，帶著歲月的痕跡。

男子頓住，心跳急促。他早有準備，迅速摸出藏在腰間的刀，警戒地向聲音方向看去。借著閃電的微光，他隱約看到一個老者坐在一把破舊的搖椅上，雙手扶著膝蓋，眼神朦朧而深邃。

“我不是來害你的，”男子壓低聲音說，故作鎮定。“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拿了東西就走。”

老人依舊坐著，沒有動作，反而輕聲笑了笑：“風雨這麼大，你為何要選擇這個時候來？”

“少廢話。”男子握緊了手中的刀，“我只要錢和值錢的東西，其他不會碰。”

老人咳嗽了幾聲，似乎完全不為男子的威脅所動。“這個家，值錢的東西早就沒有了。只有我這個老頭子在這裡守著。”他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柔和：“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皺眉，這種問題讓他感到奇怪和不安。“這跟你無關。”

“或許，”老人微微點頭，“但你聲音聽起來很熟悉。你有沒有…曾經住過這附近？”

男子心裡一震，這話突然讓他有種詭異的熟悉感。他下意識地掃視了這間屋子，感覺這裡似乎在記憶中有過痕跡。牆上的照片殘破不堪，但有些畫面依稀可辨。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等，”老人低語著，聲音有些哽咽，“我兒子，二十年前走失了。我以為…他會回來。”

這話像一記重拳打在男子心上。他的手微微顫抖，額角開始滲出冷汗。

“你…你說什麼？”男子艱難地問出口。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緩緩站起來，踉蹌地走向牆上的一張舊照片，指著上面模糊的影像：“這是我和他，當時他才五歲。我們一家原本很幸福，可是颱風夜裡，他失蹤了。我找了他很久，但始終沒有音訊。”

男子的心跳聲變得越來越響，彷彿雨聲和風聲都被屏蔽了。那張照片上，小男孩的輪廓，他依稀感覺到似曾相識。頓時，記憶的碎片湧上心頭，少年時期的孤獨、困苦，以及那種與家人失聯的無奈感。

“你在說什麼？”男子的聲音已經變得顫抖，刀也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我知道，是你。”老人的聲音變得更加確定，他的眼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帶著期盼。“你就是我的兒子，對不對？我找了你二十年，沒想到今天的颱風夜，竟然會是我們的重逢。”

男子的手指僵硬地捏著刀柄，無數的情感翻湧。他曾經逃避過無數次這種感覺，告訴自己他不再有家庭，不再需要親情。但眼前這位年邁的老人，深陷的眼眶和無助的語氣，讓他無法再欺騙自己。

“爸…”這個詞從他嘴裡艱難地吐出來，像是一道久違的閘門終於打開。

老人愣住了，隨即淚水奪眶而出。他緩緩走近男子，顫抖的手伸向他臉頰，輕輕拂過那一道多年來艱苦生活所留下的痕跡。

男子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緩緩放下刀，跪在了老人面前。

“我回來了，爸。”他的聲音哽咽，混合著外面狂風暴雨的聲音，這一刻，彷彿一切都被原諒與釋懷。

老人伸手抱住他，兩人相擁而泣。在這颱風肆虐的夜裡，久別重逢的親情，終於戰勝了命運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