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之心」第十章，敬夥伴！（三）

一連串破空咻咻聲響起。

砍布砍轉頭一看，眼見數枚破片扎在他背上，扎肉卜卜聲不絕於耳。

一道如猛禽撲兔般迅敏的身影，從路旁森林的樹梢飛竄下來，猛力降落在砍布砍背上！

刷刷兩聲刀斬配著巨魔的哀嚎，灰黑身影高高躍起，後空翻兩圈後颯爽落地。

砍布砍一聲怒吼，雙臂隨之用力一夾，將插在背上的刀片悉數硬逼出來。

紅隼站起、後躍、右手一抖將刀片招回，它們如倒轉飛向枝頭的初秋落葉，紛紛連回紅隼手上的半柄斷刀，重組成一把完整戰刀。

她左手一揮，將手上短刀沾染的巨魔鮮血甩掉，再穩穩地收回鞘中。

砍布砍轉身背對史卡特，露出背上正緩緩癒合的兩道刀傷與七個深淺不一的血窟窿。

砍布砍完全不理會史卡特，只管對另一邊的紅隼怒吼：「臭臉小麻雀，又又又是妳！」

「嘿，沒錯，又是我。」紅隼嘴角高揚，一派輕鬆笑著回答。

「紅隼！」史卡特開心吆喝。

「我出任務碰巧路過，特地過來還你飯錢！」紅隼橫舉戰刀，緩緩繞向砍布砍左側。

史卡特忍著左肩劇痛，大笑道：「妳也是走這條路！有這麼巧？」

「就是這麼巧。」

紅隼與砍布砍反向對繞，讓她有機會欺到史卡特身旁。

「沒事吧？」紅隼死盯著砍布砍，眼角餘光卻也同時打量史卡特的情況。

「還能揮刀。」史卡特雙手握穩大砍刀，抬起一邊眉毛轉頭問紅隼：「臭臉小麻雀？（Grumpy Sparrow）」

「怎麼了？」

「啊，我覺得他們大字不認識幾個，取綽號的眼光倒是蠻精準的。」史卡特不得不對巨魔的智力改觀。

「你是說『大狗狗』（Doggy-doggy）嗎？」紅隼回諷。

「他是說狗狗人！」

「你好啊，狗狗人。」紅隼順著他的話嘲笑他。

砍布砍見他兩人聊得愉快，不耐煩地大吼一聲，揮舞木棒攻了過來。

「嘖。」史卡特辯不過她，索性問：「有什麼好主意？」

「一起打趴他，再去對付他哥哥。」

「跳了很多步驟，不過這個計畫我喜歡。」史卡特對著圍困巨魔哥哥的傭兵們大吼：「撐住啊！我們先料理掉巨魔弟弟！」

不等其他傭兵的回應，紅隼率先衝了出去。

面對兩人高、蓄力揮甩大腿粗度巨木棒的巨魔，紅隼絲毫無懼，低伏避開大棒，刀光一閃在他小腿上劃開一道傷口，手一撐地飛滾到另外一端，讓史卡特趁機提著大砍刀跟上，與砍布砍對敲。

趁著與砍布砍對峙僵持不下時，史卡特對著紅隼高喊：「我說，有沒有興趣加入我？酬勞對半分！」

「你這麼弱，是你要加入我吧？六四分！我六、你四！」紅隼蹲低身子擺出架勢時，嘴上不忘討價還價。

史卡特花了極大力氣才壓抑下差點高揚甩動的尾巴。

「成交！成交！」史卡特架著刀被巨魔怪力推飛，但也為紅隼創造一眨眼的停頓。

紅隼瞬間衝刺到砍布砍兩腳之間，一刀再次猛斬他小腿上的傷口。

但，巨魔也同時抓到她的遲滯破綻，大棒橫掃，猛轟在紅隼身上！

在史卡特還來不及驚呼時，他聽到紅隼身上傳來一道裂帛聲，一片淡藍煙霧般的薄膜擋在紅隼與棒子之間，替她支撐了一瞬緩衝，但在紅隼衝過去後馬上碎裂。

不過紅隼也不是毫髮無傷。巨棒擊碎護身結界的瞬間，她被結界無法卸除的餘力推飛了出去！

史卡特想也不想，伸出左手抓住紅隼的腳踝，替她緩下餘勢，讓她在半空穩住姿態，平安落地。

但這一拉扯，讓他左肩更痛了。

不過砍布砍的情況更糟，小腿同一處挨上全力兩刀，就算是皮粗肉厚的巨魔也受不了，他當場單膝跪了下來。

紅隼站起，呼了一口氣說：「其實你不用抓住我，我可以處理。」

「我們現在是夥伴了，哪有不救的道理？」

「夥伴嗎？也對。」紅隼開心微笑道：「我的名字是阿瑪萊阿速卡，泰洛斯語的意思是『在雷鳴天空下自由翱翔的飛鳥』。請多指教。」

「翱翔的飛鳥是吧，好美的名字！」史卡特提起刀子，緊盯著跪地的巨魔，沉聲自介：「我的名字是史卡特，狼頭人語的意思是『在逆風中疾奔的狼』。請多指教啊，阿速卡。」

「叫我『紅隼』！」阿速卡對著他高聲抗議。

「都已經是夥伴了，當然要叫一點特別的。」

「喔，是嗎？我看你這不正經的模樣才不像什麼奔馳的狼，倒像是在草皮上嬉戲的大狗，我就叫你哈士奇吧！」阿速卡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才不是哈士奇！」

「那你還是叫我『紅隼』，如何？」

「阿速卡！」史卡特堅持。

「哈士奇！」

「喂！！！」砍布砍看一人一狼鬥嘴鬥到忘我，氣得撐起身子發狂咆哮，拿起巨木棒一拐一拐地殺了過來：「專心打架啊！」

「哈士奇！」阿速卡向史卡特努了努嘴，打了個「乖狗狗上啊！」的暗號。

史卡特馬上會意，率先衝了出去。

史卡特知道結界法師阿速卡的護身結界被破，短時間內無法再次施展，此時的她若是再挨上哪怕一棒，大概都會被砸成肉泥。

他必須成為她的盾牌，死死護著她。

巨魔弟弟興奮高舉木棒，剛好撞上頭頂的樹枝，打得一波枯葉漫天飛舞。

他蓄滿力，等著一棒敲爛史卡特。

下一刻，如針殺氣從史卡特背後猛襲而來，刺得他頸毛直豎！

阿速卡衝到史卡特身後，將他的身體當成階梯，一步踩腳、二步踏背、三步蹬頭，如狂鷹撲擊飛向砍布砍！

砍布砍臨時變招，捶擊變旋掃，想要將飛撲而來的阿速卡擊落，但她左手一甩恨鐵飛錘正中砍布砍右眼，讓他痛得失去準頭，巨棒往下一墜。

阿速卡此時施展不可思議的平衡感，身體在半空中一扭、雙腳站在力盡而緩的木棒上，噠噠兩聲將木棒當成獨木橋衝刺到底、踩上砍布砍手臂，戰刀一閃抹過他脖子，飛錘繩索跟著套上他咽喉。

阿速卡從巨魔肩膀一蹬而下，穿過如雨紛飛四散的枯葉，落地時用盡全身力量猛拉，將砍布砍的頭拉得後仰，脖子傷口血濺如噴泉，逼得他扔掉木棒、狂亂地抓著脖子想要扯開繩索。

此時史卡特見機不可失，碰的一聲腳爪踏地再次使出震地斬，迅影狼軀飛身而過，狼頭人大砍刀毫不留情在砍布砍肚腹上撕開一個裂口，沸騰鮮血與腸子當場噴濺而出！

「嘎啊啊啊——！」砍布砍吃痛，跪倒在地，阿速卡手一拉收回飛錘繩索，失去旁力拉著的砍布砍轟的一聲，趴倒在泥濘的土路上，濺起一波泥水塵煙。

此時，剛剛被巨棒打下的褐黃枯葉才緩緩飄落地，淹在漸漫的血泊中。

巨魔鮮血汩汩流出，內臟溫熱的血腥味瀰漫開，惹得史卡特幾乎陷入失去理智的狼怒狀態。

他趕緊猛吐氣，鎮壓住源源不絕的狂暴念頭。

「收拾掉了嗎？」史卡特轉頭問阿速卡。

她謹慎地靠近砍布砍，說：「看不出來死——」

「嘎啊啊啊！」倒在地上的巨魔弟弟突然躍起，朝著巨魔哥哥那兒跑了過去。

他摀著流出來的腸子，粗魯地將它們和著泥巴塞回肚子，邊跑邊喊：「哥哥、哥哥！打不贏啦，快逃啊！」

他故意用史卡拉貝普通語，不只通知哥哥，也讓圍攻的傭兵知道。

傭兵們既打不死巨魔，也不想對上逃不掉就拼命的巨魔兄弟，紛紛退後採取防禦姿態。

巨魔哥哥砍布里見大勢已去，鏽鐵大劍一揮，驅趕傭兵讓出一個缺口，無視滿身傷口，轉身衝出包圍圈與弟弟會合。

巨魔兄弟用巨魔語交換了幾句話之後，肩並肩一齊逃出戰場。

視力不好的史卡特事後跟傭兵領隊打聽了，巨魔哥哥砍布里逃走時身上有大小傷口十幾道，外加插在軀幹上的三支斷裂長矛，這樣的傷勢都還讓他輕易逃了。

「別想逃！」史卡特為了示威，讓他們心生恐懼不敢再來，硬著頭皮一馬當先衝出去，阿速卡跟在側後方，兩人追著落荒而逃的巨魔兄弟數百步之後才止於森林邊緣。

他們看著巨魔兄弟連滾帶爬地衝出泥濘商道、順著斜坡向下滑，消失在森林深處。

「嗷——嗚——！」史卡特情不自禁地高聲狼吼宣告勝利。

吼聲傳遍森林，深山回聲隱隱作響。

舒暢地吼完後，他開心地吐舌、對阿速卡伸出大掌，想同她擊掌慶賀。

阿速卡擺出一臉看到白痴的嫌棄表情，搖著頭走掉。

史卡特只好尷尬一笑，跟著收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