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準備好,他們一停下來就行動。」戰慄的聲音從對講機傳出。「寶愛一警告他們的瞬間就要預備動身。我們不同戰隊間要讓屠宰場保持在視野以內,不可間斷。若你們看不到他們,就通知我們,然後變換位置。所有人都知道要做什麼吧?」
數聲贊同在不同支對講機中傳出。
「也許我能問問,有沒有任何人不確定自己要做什麼?」他問。
沒有回應。
「很好。待命。」
策略是我的,但戰慄在作為戰場指揮官時,比我更自在。我能接受他在此指揮。我也喜歡如此。
我舉起望遠鏡。屠宰場七個成員在街道上溜達。傑克、骨鋸和欷帛力虎是隊伍領頭,傑克用刀切下某位被他看見,又沒夠迅速躲入掩護的人。那近乎是無聊的心血來潮,而不是他刻意執行的使命或任務。大部分人都逃出來了,他也沒特別花力氣去追殺他們,彷彿正在保留力量。
寶愛、偶人和碎歌鳥都待在那群人中央,爬者在後方,懶落無力、隨意而有效率的動作宛若貓地追在後側。我認為在那群人最後方,甚至在爬者後邊的那壯碩男人,是爛斧臉。他看起來像被活生生地腐敗,身上還有嫁接的血肉與機械義肢。
我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寶愛身上。我通過望遠鏡的鏡片,聚焦在她臉上。我看著她雙眼動作、面部表情,還有雙手的緊繃。她目前都沒表現出,有注意到我們的跡象。她的注意力看起來,專注在傑克砍倒的那幾人。他們走開時,她以路過高速公路車禍時可能帶有的分離、無興趣,俯視每位受傷、垂死之人。從我們趕上他們隊伍時,她都沒碰觸自己的嘴巴。
我是如此想跳進去,拯救那些人。但那會是自殺。我們要優先處理屠宰場。
計畫第一部分很簡單。直到我們交戰時以前,都盡所能保持距離,同時維持敵影視野和某些行動能力。我們知道寶愛的能力,更靠近目標時會更有效。如果有任何突襲要素能用,我們就會從遠距離突襲。
我趁機瞥了眼偶人,將我望遠鏡的焦點轉換到那個白色男人身上。他再次,替換掉了身體部位。他身體形態,很像我最初與他遭遇戰時所看到的。
我將注意力轉向寶愛。碎歌鳥正對她說些話,玻璃鳥喙/面罩下的雙唇於言詞節奏中移動。她以雙手強調話語。寶愛沒回應。從碎歌鳥話語長度來看,我將其當作獨白或說教。
「喂!」烈陽舞者在我身旁說:「十秒左右後我們會在那邊那棟建築後面失去敵影。」
迅速看一下就確認她是正確的。屠宰場隊伍漫步的方向會將他們帶到我們視野外。我撿起對講機:「前進。你們能看到他們嗎?」
「是啊。」戰慄報告。那是我們的第二隊。
「是欸。」魔閃師,是第三隊。
我已經坐在班特利身上的橫向馬鞍,母狗在我前方。我燙傷的雙腿無法給小腿多少抓力,所以我們就在班特利身上繞了圈鐵鍊,將其繞過我大腿,然後繞過我的腰,將我固定在原處,鐵鍊接上登山扣,以免我需要迅速跳下他。我將手臂放到母狗身上更好穩住,為了烈陽舞者而向前挪出空間。
「去吧。」烈陽舞者坐好的那一刻,母狗便嘶音說道。母狗向前衝刺,跳到隔壁屋頂,墜落的力道強到,使我不確定自己若普通騎乘的話,會不會留在原位。
班特利身上比另外兩隻狗更接近格鬥犬,他前半部身體加起來比後半身大兩倍。這使他比我目前騎過的任何一隻狗都更不擅長長距離跳躍,但強力的上半身也讓他成為強壯的攀爬者。也讓他有純粹力量承載起我們三人與兩箱綁到他身側的金屬箱。我們的進度不快,但確實爬上了下一棟建築,班特利的爪子鑿入窗台,緩慢而有次序地爬升。從剛才那棟建築物,多一躍,就能稍稍爬上這區域最高的大樓。我放開緊握住鐵鍊的手,拿出望遠鏡和對講機。
「抵達私領軟風塔。屠宰場的位置呢?」
「在羅德街和提爾曼街交口。」魔閃師回答我。
我找到那個交叉口。一當我看到大略區域,發現他們便不怎麼困難。爬者很顯眼。
「找到他們了。」我告知其他人。
我們把戰慄、軌彈天人與天狼星直接安排到屠宰場後方,帶上綁在天狼星身側的物資金屬箱。魔閃師與攝政則騎在創使身上,她採用了不怎麼像狗的型態。那三人部署在屠宰場左側。正相反位置的是我這一組,有烈陽舞者、母狗和班特利部署在右側。
我們每個人都距離屠宰場,稍稍超出一千呎,或多或少,就是三個城市街區。這表示我的友軍正好在我的超能力範圍外。這一點是個障礙,但我希望會彼此打平。
「他們移動帶有目的。」媘蜜聲音從對講機發出。魔閃師正在為她播送攝影器影片與指向性麥克風音訊。「我想他們在前往玩偶鎮。」
「玩偶鎮?」
「瓷偶的地盤。」詭彈天人說道。「她會操控那幾個大型填充動物偶。在我佔領地盤前,就在我區塊裡封鎖起那塊區域。我還沒解決掉她,因為有屠宰場和其他所有事情啊。」
「他們大概在試著引誘英雄出來。」媘蜜說:「在街上殺人,又攻擊其中一個沒被我們掌控的安全地盤。」
「他們抵達目的地的時間估計?」我問道。
「一分鐘。」媘蜜說。
「在爬上去了。」戰慄回報。「你們維持敵影。」
傑克依然在攻擊他所發現的每個人。這同時又有多少生命消失呢?更糟糕的是,寶愛會注意到我們在場,或是讓傑克找到平民和數個街區外的我們一人嗎?
幾乎是不太可能期望,要靠著突襲時機闖進去了。
我放下對講機,但雙眼盯住寶愛。她沒說話,姿態也沒有改變。
「戰慄。」魔閃師說:「快點到位置。我看到瓷偶隔離出的地盤了。他們若要停下來,就會停在這裡。」
我用望遠鏡看,發現他談及的那塊區域。噴了黃漆,以雨衣和頭巾用來在街上畫出界線。
戰慄沒回應,但那可能是因為他在專心騎狗。我為了以防萬一,我問:「魔閃師,你們看得到他嗎?」
「是啊。戰慄和軌彈天人在前往能看到所有人的地點。沒危險。」
沒危險。這句陳述真沈重。烙疤女沒在這裡,但媘蜜有九成信心認為那個操火瞬間移動者,跑去找其中一位「英雄」候選人或鐵血狼牙,給他們測驗。
我心臟捶打胸膛,我知道一次又接著一次的心跳之間,屠宰場其中一人就可能會發現我們。如果是傑克或碎歌鳥,我們就可能會死去,或在一秒後失血致死。
「預備。」戰慄命令道。
我解開登山扣,跳了下來。我和母狗、烈陽舞者一起工作,幫忙把我們綁上班特利身側的箱子放到屋頂邊緣。我們趕緊後退,烈陽舞者幫我爬上班特利。緊張與腎上腺素貫通我全身,我幾乎沒感到雙腿的疼痛。或也許是蛇蜷提供的執業用強力止痛劑的功效。
我不想去思考,自己所使用的藥物可能和他給黛娜用的東西一樣。
迅速掃過,確認「玩偶鎮」周圍區域大都沒有人。這裡的淹水很嚴重,只有瓷偶的地方真的夠高,不會有淹水。我只是想確認,問道:「媘蜜?有多少路人?」
「從影片來看?我猜妳周遭的建築裡有八到二十人吧。」
「那就好了。」我回應。我將「安全帶」鐵鍊拉過腰間和臀部,重新接起登山扣。其他人回應我的聲音,確認他們自己都準備好了。
烈陽舞者走過一半天花板,開始形成她的小型太陽。我用望遠鏡確認其他人的狀況。魔閃師與攝政蹲在其中一棟大樓角落,創使正在分解。很好。
戰慄與軌彈天人在吵架。我很確定是這樣。我能看到戰慄一隻手抓住軌彈天人的肩膀,用另一隻手指向屠宰場。
「戰慄,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他孬了。」
他應該要處理寶愛的。我瞥了眼屠宰場。她沒有表現出任何跡象。她站在距離隊伍其他人很遠的地方,她雙臂交疊。
「她看起來像我以前認識的人啊。」軌彈天人說道,就好像那已經算上某種答案了。
「誰?」魔閃師問。
「紗狄。七年級的同學。」
「才不對咧。」魔閃師回答。「根本不像。你的腦袋在搞你啊。把工作做好。」
「可是⋯⋯」
魔閃師的嗓音正如我所聽見地那樣嚴格。「就是現在。記得我們所做的交易。我們對彼此,還有諾埃爾的約定。別搞砸了。」
軌彈天人猶豫了。我望遠鏡的視野裡,能看到他雙手手中拿著一呎長的飛彈彈頭。「她還是個人類啊,是有感情、品味還有⋯⋯」
這次是攝政打斷他:「而且她也是,會強迫雙親殘殺孩子的人,她還會強迫他們享受在其中。之後她還會留下他們面對殘局。」
考量到這狀況,攝政聽起來十分冷靜。
「她是我姐。如果有任何人要傷感情,那會是我,然後我說,做掉她也沒差。」他結語道。
「我⋯⋯」軌彈天人突然不說話了。
我將注意力轉到屠宰場。傑克、欷帛力虎和骨鋸正要跨過黃線。而寶愛⋯⋯寶愛正在轉頭,看向戰慄與軌彈天人。我能看到她幾乎原地彈起、開始衝刺,嘴巴張大。
「暴露了!」我吼進對講機。將手指放開按鈕,喊道:「魔閃師、烈陽舞者!」
烈陽舞者將太陽飛騰到屠宰場周圍,以長路線飛去來攔阻他們。在同一刻裡,魔閃師指向街上屍體的一把狙擊槍,用槍與寶愛交換位置。
計畫第二部分,找到屠宰場他們、抵達我們的部署位置之後,要在人類可能做到的速度內盡快移除寶愛。假使我們沒有完成任何其他事,目標就是在這麼做之後走為上策。這會為未來的攻勢鋪路,也會將他們慢下來。
我們將這個任務交給軌彈天人,點子是魔閃師會照料傑克。軌彈天人決定在最糟糕的時刻退縮,強迫我們替換工作。
他該死的。
寶愛被魔閃師的槍擊中,鮮血噴到地上。寶愛的隊友將她留在後方了。
「看不到傑克!」魔閃師報告。
「打其他人。」我告訴烈陽舞者。
「妳是說殺掉他們。」她的聲音很細微,雙拳緊緊握住。
「那,就殺了他們。」我能看到那顆太陽在飛行時發光。它直徑現在已經十八呎了。
「就⋯⋯就跟我說,那裡沒有任何平民,沒有路人。」
我看向自己的望遠鏡。屠宰場剩餘的人都要衝向目標了。偶人和欷帛力虎都直直站著,遙望戰慄與軌彈天人,爬者正在高速衝向他們,碎歌鳥則升空。傑克和骨鋸在角落周圍掩護自己、遠離戰慄或軌彈天人的攻擊範圍。
曾是爛斧臉的東西撈起傷者與任何他可以捕捉、放下的人到隊伍周圍。骨鋸拿出手術刀,切開她範圍內的第二個人。一刀砍過這人的喉嚨,一刀打開那人的腹腔。腸子和肌肉從一個人連到另一個人,將他們連在一起,而他們的面孔扭曲於痛楚中。某個人正在掙扎著要站起來,擊打骨鋸或推開自己,但手術刀靈敏揮斬切斷數條肌腱和韌帶。那有某種殘忍的顛倒,成年人面對那個孩童時徹底無力、徹底軟弱。
我們絕對不會有另一次這樣的機會了。
「沒有。」我說。我甚至聽起來很有說服力。「沒有平民!去啊!」
「那告訴我要移到哪。」烈陽舞者雙眼閉起。「我沒辦法看到那麼遠的地方。」
「往外,左,左,左。」小型太陽滑了二十幾呎,我用望遠鏡追蹤敵人位置與光球的動作。「再往左一點然後向外!」
我無法直接看那東西,但我看見偶人和欷帛力虎在光球的致盲光線捉住他們注意力時,猛然轉身。偶人跑動,而欷帛力虎撲向前。
光球滑出去,進入巷口周圍,接著滾過傑克、骨鋸和爛斧臉。
「回報!」媘蜜的聲音從對講機傳出來。「我沒有視野。」
「烈陽舞者剛才打中了傑克、爛斧臉和骨鋸。」
「其他人在哪?」
「爬者正衝向戰慄和詭彈天人,偶人跑下提爾曼街,到攝政和魔閃師的大致方向。碎歌鳥正要鳥瞰戰場。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看到戰慄和軌彈天人以外我們任何人。」
「欷帛力虎呢?」
「不在了。」
「該死的。那麼,就假設他們都還活著。烈陽舞者的能力還在那區域嗎?」
活著?「還在。」
「那就留在那裡!」
我瞥向烈陽舞者,她向我僵硬點了一次頭。
爬者抵達戰慄那裡,以驚人的速度攀登上那棟建築側面。我以為他是四足獸形,但他的關節顯然是組合式的。現在,他身體比例很像猿猴,他以我在平面跑的兩倍速度爬上建築面。
計畫的第三部分之前,是盡我們所能重重打擊他們。魔閃師在用步槍射擊偶人,但我無法看到槍擊有任何效果。軌彈天人總算決定要貢獻了,朝偶人發射一枚彈頭。接著他伸手進他與戰慄從天狼星背帶放下的箱子裡,抓出兩枚彈頭。軌彈天人將其射進偶人周圍擴張的煙霧之中。
我能看到爬者接觸上屋頂邊緣,距離戰慄和軌彈天人不足二十呎。
計劃第四部分?避免直接衝突。
「魔閃師。」戰慄說,這個詞嗡鳴穿出對講機。
爬者消失了,沒人的小卡車從屋頂邊緣癱墜至地面。爬者回到其他屠宰場周圍,距離烈陽舞者猛燃的光球不遠。數個街區外則是戰慄與軌彈天人。
那個怪物再次衝向戰慄與軌彈天人,這次由碎歌鳥輔助,她召喚起一陣玻璃風暴,朝那兩人猛然開火。軌彈天人朝碎歌鳥反擊發射彈頭,後者用濃密的玻璃聚團提早引爆彈頭,另一道玻璃牆則在衝擊波中庇護她。她在自己周圍拉出更多道玻璃牆,也維持攻勢。
母狗吹哨,天狼星開始跳過屋頂,前往我們這裡。我能看到碎歌鳥轉身、注意到我們了。
這樣也沒關係,我向她派出一團蟲——黃蜂與蜜蜂各自帶了數隻蜘蛛,還有更多當消耗品的毛毛蟲與抹上辣椒素的蟲子。我想要穩穩確定她知道我們在哪,無法無視我們。
爬者觸及那棟建築底部,只被替換成另一輛車子,第二次重置了位置。他在挫折中呼嘯,接著轉向那顆小型太陽,在他衝刺時奔至全速。
「烈陽舞者,關掉!」我喊道。
光球消失,爬者撞進巷子,僅僅擦身避開傑克、欷帛力虎和骨鋸。巷子邊緣沒留下能被辨認的形狀,牆壁著了火,但那三人毫髮無傷。欷帛力虎讓傑克趴在一側肩膀上,另一隻手則抓著骨鋸上衣背面,將她舉高。他們底下的地板被溶解成液體。
我按下對講機底部的按鈕,告訴其他人:「欷帛力虎將無敵能力給了傑克和骨鋸!」
媘蜜說了點什麼,但我在烈陽舞者使用超能力的狂吼噪音下沒聽見。她正在形成另一顆光球。其他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
欷帛力虎正在保護傑克與骨鋸。這同時很好也很糟糕。我們是在欷帛力虎會追趕我們的前提下使用狗、戰慄的黑暗、我的蟲誘餌和魔閃師的傳送能力,來保持她與我們的距離,直到我們決定要開溜為止。所有這些東西都是在計劃的第四部分——保持距離、避開面對面的戰鬥。我們同時希望以長距離能力解決掉傑克、寶愛、骨鋸和烙疤女。
她正在保護他們,這我們沒預料到,但她無法保護同時追趕我們。
也許她是能做到。我看到欷帛力虎差不多將骨鋸扔到空中,那女孩在墜落時將雙手抱住那女人的脖子。欷帛力虎抱著她兩個隊友,朝魔閃師與攝政衝刺。她很迅速,但那是使用獨特超能力時所產生的速度,比較像力量增強,而非增加速度。在這方面,和電擊沒多少區別。
空氣阻力與慣性不會有相同方式阻礙她。在此之上,不管是什麼東西構成她的無敵、無法被任何外力接觸,都能將這個效果沾上她碰觸的表面。她的力量幾乎沒有限制,地板也不會在她落地時粉碎,因為她將地面變得如自己一般無法碰觸。
同時,碎歌鳥在拉近,玻璃風暴阻礙軌彈天人伸手到爆裂物物資箱。戰慄的能力反剋她——任何接觸黑暗的玻璃,看起來都會像落雨般筆直掉下,喪失了超能力。然而,動量依舊會存在,任何以足夠高速進入黑暗的玻璃碎片,看來也以差不多速度脫離黑雲。
我不確定軌彈天人的狀態,他的假面服是錢能買到的最高級品,但我不確定那是否能承受攻擊。戰慄,至少,應該能承受打擊。他的摩托車皮衣底下有穿我為他製作、幾乎做完的假面服。那無法保護頭部,但他的安全帽在緊急狀況中也有效用吧。
就算假面服不會被切成碎片,我也不確定衣服會不會在碎歌鳥用玻璃片,在正確之處、引發夠強衝擊,引爆那箱火箭彈之後,還會存留下來。
「母狗。」我說。「箱子!」
母狗滑下班特利,打開第一個鐵箱,鋪出內容物。
那箱是我在最初買假面服的材料時,老早注意到的部分露營工具。內部有金屬支架的行李防水箱,露營的人能將其展開,用作衣服或毛巾的曬衣架。
我們裡面沒放行李。不,那箱子放了我曾用來設計假面服的人偶。用絲線串連起來,兩個人偶在金屬架上吊著。
母狗調整一個偶人的吊姿,前去設置起另一個箱子。
我的蟲子飛到了碎歌鳥那裡,開始攻擊她。棕色遁蛛、辣椒蟲、螞蜂、黃蜂和蜜蜂。我絕對不會這樣攻擊人。不會這樣攻擊無法自癒的人。我能看到她狂扭,就算在集中力動搖時也試圖維持浮空。棕色遁蛛算是個保險。如果我們碰巧解決了骨鋸,就者能讓碎歌鳥也被踢除出計算考量了。
戰慄在屋頂周圍製造的黑暗全部同時消失。戰慄與軌彈天人跪在遠處角落。以取消黑暗作為信號。
第一個箱子的人偶吊架消失,被那兩個男孩取代。戰慄與軌彈天人將自己從金屬吊架上解開,趕緊到我們身旁。
魔閃師和攝政很快就出現在另外兩個架子設置處。我能看到欷帛力虎在屋頂上。他們恰巧即時逃脫,避免被抓入她的近戰。
魔閃師轉動了動雙肩,伸展脖子、調整了帽子。
「別浪費時間了。」戰慄低吼。「動手。」
「這種時候就是要有一點花俏啊。」魔閃師說道。魔閃師從口袋裡抽出一個小遙控器,按下按鈕。
兩隊人馬剛才所在的屋頂,差不多都被爆波粉碎。火箭彈彈頭裡也有一小組塑膠炸藥。因為魔閃師隊伍只需要狙擊步槍,他們的箱子裡就有更多炸藥。
第五部分結束。把屠宰場引誘過來,將他們拉近,之後再盡我們所能打擊他們。
當然,這無法阻止他們。爆炸唯一可能傷到的是碎歌鳥,而假如偶人從軌彈天人的攻擊下生存,溜到其他攻擊角,也許還會傷到偶人。理想中,這會拖慢欷帛力虎。更現實一點,我是希望他們會不爽,然後變草率。
我迅速一瞥了望遠鏡。爬者正大步衝向爆炸處,寶愛依然趴在地上,因為魔閃師的狙擊槍擊而流血,我無法認出其他人。
等等,不對。我能看到欷帛力虎聳肩甩掉的建築殘塊移動。有夠多建築塊阻礙爬者,但對於那抱著隊友的欷帛力虎,甚至連絆住都做不到,她擲飛一塊塊磚頭與水泥,散發我可能在走過氣球堆時才有的那種輕鬆寫意。她搖搖頭,身後頭髮吹拂搖曳,稍微覆上骨鋸,後者被背在她肩上。
骨鋸不再被扛在她肩膀上。他站著,握著她手,微笑在他臉上大大展開。他說了某些東西,某些感嘆話語,沒有任何一秒放下微笑。
碎歌鳥呢?我看過那棟建築周圍滿街都是的殘骸。她躺在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她附近百呎內的玻璃碎片閃閃發光。我迅速丟開望遠鏡。如果她攻擊我們,望遠鏡現在就成了累贅。
冒險之處就在此。我們傷到他們,損害他們的自尊心,也許殺掉了偶人、無力化寶愛。如果軌彈天人沒那麼孬,他就會把寶愛炸成碎片。這樣,流彈也不會切中要害。骨鋸的已知技能包含了讓人起死回生呢。
戰慄用黑暗在附近屋頂上,形成十幾個陰影裹起的假人形輪廓。我也用蟲子做的同樣的事,但我的有生命,跑動著。
我們得要快點跑了。我們有七個人,但只有兩隻狗。這不怎麼理想。我有試圖讓母狗帶來另一隻狗,但她感覺沒有其他狗夠訓練到能載人。
屠宰場剩下的成員衝過來,碎歌鳥從位置升空,筆直飛向我們, 數到玻璃牆環繞著她。欷帛力虎帶著傑克和骨鋸一起跳躍,而爬者奔向我們。
我祈禱著,熱切看著。
我們計畫的最後一部份可能有兩種走向。
好吧,是有三種。而我也期望第三種可能性——我的隊伍被抓到,被屠殺——並不會發生。
這能發展成的第一種走向,是碎歌鳥在大樓上的戰鬥讓她變得比爬者或欷帛力虎迅速,後兩者得攀爬、繞過障礙物。
我在開會時提起這件事後,是媘蜜指出,假設會發生了,我也許低估爬者和欷帛力虎能觸及的高速。媘蜜是對的。就算靠她的能力飛行,碎歌鳥都落在後方。
也就表示我們要從計畫B開始。
「戰慄,你要幹了嗎?」我問:「我能動手。是我的計畫,我也是第一個自願者。」
「不行,妳那些燙傷讓你跑不夠快。」戰慄回應,他加緊跑到屋頂側邊,距離屠宰場最遠處。他瞥了眼下方。「魔閃師,我準備好了!」
「就只需要個機會。」魔閃師說,看著屠宰場九號的成員跑過來。他們拉近距離的速度有一點太快,快到讓人不舒服。天狼星過來了,我們所有人都坐上狗鞍。母狗、烈陽舞者坐到班特利身上,攝政、魔閃師還有軌彈天人在天狼星背上。天狼星在攝政的命令下,走到戰慄身邊。
「愈快愈好!」戰慄說。
「你是想死嗎?魔閃師問。
「不是,可是我願意斷幾根骨頭!」
「是你的決定。」魔閃師說。「三,二,一!」
戰慄從屋頂邊緣跳下。同一瞬間,魔閃師將他與碎歌鳥替換。
她踉蹌了一秒,穩住飛行,接著穩住自己。
攝政超能力打中碎哥鳥。碎歌鳥飛向屋頂角落,失去平衡而傾倒落入在兩棟大樓之間的間隔。
戰慄呢?我向後看了一眼。他從碎歌鳥剛才飛行的空中掉落,落於腳下有段高度的屋頂。我能看到他掙扎著要爬立起來。
「行動,行動!」魔閃師尖叫出話語。
我們的坐騎跳下碎歌鳥所掉落的那個建築落谷。我們以貫常的之字跳躍下落,從牆壁跳到牆壁,落到碎歌鳥與創使身邊。
創使看起來像個卡通誇張化的相撲選手,肥胖到噁心,皮膚病黃而雙眼像黑鈕扣。她毫無毛髮,沒有衣服也沒有性別,她的皮膚透明而油膩。看透皮膚,我既能辨認出碎歌鳥的模糊人形,她在敲打胃壁,嘴巴張開尖叫卻無法讓我們聽見。她周圍捲起玻璃碎片,在創使肚子裡形成了攪拌器旋刃。
「她會切出來。」我說。「母狗,攝政,拿鐵鍊來。我要阻止她。」
我用蟲子,在創使肚子表面上形成文字。「住手。」
碎歌鳥只加劇力道。
我聚集起幾隻黑寡婦,然後溫柔地將它們押上那閃亮、透明肌膚。它們被吸收,在創使體內飄流,很快就爬上內側表面。創使配合我,打開她嘴,給了我讓蟲子穿過的直接路線。
「快點。」攝政說。他正在把鐵鍊繞過果凍般的黃色手臂。毫無手指的雙手抓住鐵鍊來增加摩擦力。
碎歌鳥注意到蜘蛛。她在與自己同在泡泡裡的致命蜘蛛數量增加時,雙眼瞪大。我手指劃過用蟲子畫出的訊息,就好像要畫底線。「住手」。
她是停了下來。玻璃碎片落在她腳邊成灘。
「出發。」我吼道。
我們跑了起來,兩隻狗肩並肩,將創使在我們身後像戰車一樣拖拉。
我將蟲子聚集起來,盡我所能覆蓋起我們,創造其他誘餌,在四處弄成模糊的戰爭形狀,蟲人形縮成團。
如果他們弄回寶愛,將那女孩復生、追蹤我們,一切就都白費了。
「左!」我命令道。
母狗駛向左側。攝政沒聽到,但鐵鍊的緊繃將天狼星拉向一側,他注意到後也轉動方向。
我把蟲子當作導航系統,感知出周遭形狀,好讓我能理清一條可行的路線。我們繼續衝刺,我偶爾會轉向,一直到發現寶愛躺在血灘中。
「抓住她!」
母狗騎到寶愛左側,攝政正好奔過她右側,創使滾過那女孩。寶愛像被黏膠抓住一樣,不幸地被拖過道路路面幾秒鐘,才被創使吸入泡泡身體。
蟲子讓我感知到屠宰場的位置,我的誘餌讓他們停頓了一、兩次。這樣我們比起相反的狀況中,更能輕鬆追蹤他們,很快我們就到了我無法感知他們的遙遠之處了。
■
我們只在抵達蛇蜷的地底基地時才慢下來。將狗既放好之後,我們就前往一排被閂起和被鎖起的門。我瞥了眼碎歌鳥和寶愛,她們跪在創使的圓矮身體裡。我們在此沒真的放出任何情報。爬者不久以前,顯然有來過這呢。
有一半一半機率是欷帛力虎和其他屠宰場過來這裡。寶愛不在那裡給他們情報了,但她也可能之前就提供了細節地點,讓傑克或其他人連接起線索。我們抵達時,就穿過那決定性樞紐。
蛇蜷在那裡問候我們,有媘蜜與一隊武裝士兵的分遣隊。我們耐心等待其中一位士兵,用塑膠棒掃描過碎歌鳥。他看向蛇蜷,搖了搖頭。
「這邊。」蛇蜷命令道。
他怎麼這樣迅速就設置好了?
碎歌鳥的牢房很大,長寬皆有二十呎,牆壁上有著我在電影電視上看到的錄音室一樣的,黑色質地隔音橡膠。我看不到喇叭,但一陣近似無線電靜音的噪音填滿那個房間,響亮到如果有人說話,我也不會聽見。
我們的武器對準碎歌鳥,站在一旁,同時蛇蜷的一個士兵手伸入創使的肚子,將碎歌鳥拉出來。她的鐵鍊被綁上天花板,雙手張開,接著她的假面服被剝去,只留下一件絲質緊身襯衣和襯裙。蛇蜷的人推入一台X光機,還有一缸強抑泡沫。
碎歌鳥無言怒瞪我們,直到我們離開房間,沈重庫門隔擋起我們視野中的她。
「她會有體腔檢查還有X光掃描,辨認出任何隱藏的武器,或骨鋸和偶人可能植入她體內的任何裝置。」在門被關上、白噪音被遮斷時,蛇蜷說道。「攝政,我們有一套保護服等著讓你用。以免她確實有某些可以使用超能力的某個東西,或假使她在身上藏了夠小到能避開X光掃描的任何東西,那套護服會在你結束前保護你。」
攝政點頭。
「她有被棕色遁蛛咬過。」我說。「我會為了安全起見,每三十分鐘就給她全身健檢。」
「恐怕我並不明白那種咬傷的標準措施。」蛇蜷說。
布魯克斯走出附近士兵群。「長官?」
「布魯克斯。」
「我很熟悉較有危害性的蜘蛛咬傷處置。」他看向我:「是蛋白質類的毒液嗎?」
所以那混帳有些時候還是有用。我在莉莎把我介紹給布魯克斯時,我就不喜歡他了,但我能敬重一位了解自己的工作的人。「是啊。」
「那麼,看來我能把這件事交給你了。」蛇蜷說。布魯克斯點頭。蛇蜷補充:「其他所有事都失敗的話,這也可能激勵她來合作。」
「也可能導致她自暴自棄。」媘蜜說。「如果她認為自己會死,或如果她不回到骨鋸身邊就會在餘生受苦,就可能幹些蠢事。」
「別讓她有那個機會吧。攝政,你有多快能取得掌控?」
「要幾個小時。」
「現在開始吧。」
攝政前去換裝。
「這就剩下我們意外訪客了。」蛇蜷說。「寶愛。」
攝政還沒走出能聽見我們的範圍。他轉身背對我們。「她身上有個陷阱。她脖子上的小型炸彈和一個失能開關。」
「謝謝你。」蛇痊說。「媘蜜?一有機會就看看怎麼處理吧。」
「沒問題。」
我們走近寶愛和創使。寶愛跪在那個泡泡最底部,在一小堆玻璃碎片中。她雙手按住自己肚子的內部,讓肚子像子宮內有小孩般突起。她很清醒,但嚴重流血。
蛇蜷下達命令:「如果有任何人表現得不像自己,就盡可能迅速讓他們無法行動然後射那女孩。」
所有人都點了頭。
寶愛的嘴巴動了,但聲音沒傳到我們這裡。
「我沒預期她被帶來,我沒有控制住她的措施。」蛇蜷說。「把她留下來的前提,可能會特別危險。」
「替代方案呢?」魔閃師問。「放她走?」
「用委婉說法吧。她作為俘虜的價值微乎其微,而我們也沒方法安置她直到攝政能在她身上使用超能力。」
「他對她的超能力有抗性。」媘蜜說:「但抗性兩邊都有。不知道他會有多充分控制她。她可能會掙脫出來。我猜,那就是家人的好處吧。」
「那麼我會建議,像魔閃師先前說的,『放她走』。我們把她處決掉,把她從考量範圍中移除。」蛇蜷說。
我看向寶愛,她雙眼瞇起。她知道我們到底在說什麼。冷血殺人?這與在戰場上殺人是有一點不同。
「沒想讓你們這麼做。」我說。「但我也沒要阻止你們。我手不會沾上這件事。」
「目標是要在屠宰場的人能執行測驗前,就移除屠宰場的人,是吧?這看起來是最便利的路線。」
「沒有不同意。」我說。「但我沒簽約要當處刑人。我會管理我的地盤,我幫你防衛外來者,對吧?」
「沒錯。不,我認為你們今晨所幫的忙已經足以作為楷模。」
我只差一點點才避免提及和黛娜有關的那份交易。不,現在太倉促了,不該聽到的人也在這,我擔心他會點出我的地盤被烙疤女放火燒了這件事。
現在最好保持安靜。重建、重新將自己確立為地盤領袖,之後再提起那個話題。
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需要蛇蜷的敬重。
我們將注意力回到俘虜。她就算肩膀上有個洞口,在投降姿勢中仍舉起手到頭上。
「我們要冒險嗎?」魔閃師問。「放她走?」
「她在泡泡裡沒辦法做的事,在外面也做不了吧。」媘蜜回應。蛇蜷點頭,這看來就足夠算是個信號了。
創使開始分解,片刻後,寶愛跌下,碎歌鳥從假面裝分離下來、用作武器的玻璃片切入寶愛的雙手雙膝時,她皺了眉。
媘蜜彎下腰,看向掛在寶愛脖子上的裝置。「小型爆裂物,加上了鎖。有點神經質喔?」
「沒有作法會太神經質。」寶愛說,怒目注視。「在我弟,還有骨鋸和屠宰場其他想強迫我做的垃圾事之間,知道我如果讓這東西自己運轉夠久的話我就會死,實際上幫助我夜晚入睡呢。」
「沒辦法留下炸彈。」媘蜜說。她換了話題,問:「妳喜歡電腦嗎?」
「電腦?」寶愛下了一跳。她貌似憑直覺知道媘蜜媘蜜在做什麼。「沒想說啊。」
「聰明的女孩呢,但即使這樣也夠算線索了。來看看⋯⋯四,五,四,五。」媘蜜扯了下鎖頭。「不對。三,七,三,七。」
鎖頭啪地打開。寶愛雙眼瞪大。
「這樣妳籌碼就沒了。」
「我還有籌碼啊。」寶愛說道,下巴抬起了一丁點。
「說。」蛇蜷冰冷地,說。
「你們特定某位隊友來拜訪我了。淘氣鬼,我想那就是她的名字?要記得她真是困難。」
「妳對淘氣鬼做了什麼?」我問。戰慄會抓狂的。
寶愛微笑:「她決定要幫我向屠宰場復仇。你們瞧,他們正在計畫讓我承受比死亡更糟糕的命運。那曾經是你們所有人等著要襲擊時,我假裝沒注意到的原因。我以為那個屁孩有用某種方式傳了話,直到你們用了那個混蛋瞬間移動,又射了我。我想如果你們會想要剩下的故事,就該給我醫療照護,讓我活下去。」
「妳其他籌碼呢?」魔閃師問。
「戰慄。我能用我的能力感知到他。我也能感知到我的隊伍。他們手上有黑暗男孩了喔。」
我發誓,我的心臟頓了半拍。
寶愛微笑,但她瞪視之中沒有消減其強烈。「我的隊友和我已經談過了尚保羅——也就是劫體師【原文Hijack】,也就是艾利克,也就是攝政——的事情了⋯⋯你們逮到碎歌,又逮到我。我們已經被染指了。他們不可能張開雙手歡迎我們回去。他們會先殺掉我們。所以不對喔,你們別抱持希望了。我的隊友不會同意交換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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