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團小故事》11【寫文復健】

《璹瓏》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故而於璹瓏人而言，他們自幼就留髮不會輕易削斷，因此大了便需要將過長的頭髮以各種方式盤起，以男性而言最多的便是以髮冠做固定以及裝飾，久而久之，髮冠便成為了璹瓏男子成年的象徵。

帶著劍繭的手攏住濃而密的黑色長髮，用髮帶盤固於頂，從熟練的動作可以感覺到對方有多麼習慣做這件事。目光隨著那整理得十分整齊的馬尾晃蕩，然後又移到拿起了髮冠，要準備戴上的手——

「……墨兄，請問在下的儀容是有何不妥的地方嗎？」

「……呀！嗯……這個嗎……」

一直被盯著的麒夜有些困擾的皺著眉頭，猶豫再三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了。雖然他看不到，但他的第六感異常敏銳，所以長久且不加掩飾的注目麒夜是感覺的到的。而一直看著人家被抓到的墨羅安迅速撇開眼神，尷尬地笑了幾聲。

麒夜目前還在整理儀容，所以最外層的衣袍還沒有穿上，因此現在要指出一個還沒著裝完的人儀容哪不妥貼頗是奇怪。雖然，作為一個男子一直盯著另一位男性著裝這點已經非常奇怪了，被抓到的現在簡直是社死了。

墨羅安到最後也沒想到什麼比較好的說法，只能在麒夜愈加困惑到有些懷疑的表情下，有些紅了耳根，老實承認自己的想法。

「抱歉，一直盯著你看……我只是在想……麒夜，你頭髮一直都整理得很整齊呢。」

「很整齊？」

「嗯呀，從我認識你開始，一直都是一絲不苟的，綁得非常完美，簡直……」

墨羅安沒有把話說完，不過麒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繼續起了手邊的動作，順道把墨羅安的話給接了下去。

「不像是看不到嗎？」

「……嗯。」

「無礙，我不在意。」

聽著墨羅安有些猶豫的回應，麒夜趕緊回答，畢竟他自己也常常說道自己看不見，自然不在意他人提起自己眼盲。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提到自己頭髮綁得很整齊，整理好自己的長髮在璹瓏彷彿是理所當然的。

麒夜想著，怕也猜不到曾有一瞬覺得麒夜有點像貓的墨羅安，有想過麒夜會不會需要自己幫忙梳髮之類的想法吧，至於是出於想為貓兒梳毛還是做為一個兄長，想替幼弟打理儀容哪一個立場，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由自己打理髮絲已經好幾個年華了，不知不覺就習慣了，也沒在意過是否有綁好。」

從一開始只有髮帶，到代表已成少年的束冠、最後是這象徵了自己已經成年的髮冠，他便這樣在渾渾噩噩以及順其自然中過來了。但如今被墨羅安這般提起，不知怎麼，沒有畫面、漆黑一片的回憶海，卻搖搖晃晃地飄來了一葉扁舟。

帶來了年幼時期，幾乎圍繞著自己童年的，獨屬娘親的香氣、她也帶有劍繭卻溫柔的指尖，劃過了自己的髮絲，用梳子梳順睡醒雜亂的黑髮，然後用髮帶束起的種種觸感……麒夜難得勾起了懷念的笑顏，道。

「不過，倘若娘親尚在，想必她也會帶著我梳理一遍一遍，直到我能自己將頭髮打理整齊吧。」

墨羅安望向了少年如冰雪初溶，溫溫和和的笑顏，僅僅眨眼的一瞬，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彷彿見到了一名與麒夜樣貌相仿的璹瓏女子，扶著少年的手，指引他擺正了髮冠的位置，就如以往那般。

似有一瞬，他好像與那女子四目相對了，彷彿看到她對自己笑了笑，說了些什麼。但一眨眼確認真實，所有畫面就如同鏡花水月一般，只留已經打理好自己，正將外衣穿上的麒夜，再次用困惑的表情望向自己。

「……嗯，我想一定是這樣的。」

墨羅安回過神，微微勾起了笑容。對墨兄的贊同，麒夜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將凌雲以及玄劍固定在腰側，讓少年郎顯得朝氣颯爽的馬尾隨著他的動作一甩，勾勒出鮮活的弧度。

「墨兄好奇的話，改日要不要用在下的髮冠打理頭髮試試？」

記得墨兄似乎也是長髮，麒夜隨口一提。而墨羅安眨了眨眼，似是覺得有趣、又或是想體驗他國文化的，抱上了特瑞莎，三步併兩步走道麒夜身邊，準備與他一同離房，同時回應了他的提議。

「好呀，那做為交換，我的髮飾就借麒夜綁吧。」

「……在下記得，墨兄髮飾上的裝飾不是你的法器嗎？不好吧？」

「沒關係的，那是備用的法器；再說麒夜也把你身為『大人』的重要象徵借給我了呀。」

「……髮冠也並非如此偉大……罷了。」

罷了，管他是什麼意義呢，反正麒夜總有一天會知道——

從師尊那得到的髮冠，是娘親臨終前託付於師尊，要交付於自己孩兒的……愛與期望的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