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本身能量飽滿有滋有味,就算你不關心政治,不贊同雨傘革命,也能在演員徐嘉蒓嘻笑蹦跳的表演中放鬆心情,開懷大笑。但最勾魂攝魄、震撼人心的卻是戲後座談。
《A Funeral for My Friend Who is Still Alive》全劇英文發音。個人英文不好,選擇的座位洽巧看不到翻譯字幕。儘管如此,仍能透過演員徐嘉蒓能量飽滿的表演,感受到主角以嘻笑熱鬧、誇張作態的方式深深埋葬決裂的友誼。
看著深深涉入雨傘革命、既是靈魂密友亦是抗爭戰友的二人,在政府出手「弭平」之際,因為出走或留下的不同決定而友誼破裂,相信臺灣人,尤其是高雄人,也是心有戚戚--1979年美麗島事件後,包含主要參與者及辯護律師,也分為留下受逮捕及偷渡出國兩群人。
對走的人來說:政府有一百萬種方式弄死你,沒命就什麼都沒有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有機會走為什麼不走?對留的人來說:腳下的土地是家,應該不放棄任何可能,應該戰鬥到最後一刻,不該走也不能走,走就是逃,該滾的是錯誤的政客與政府。
基於不同的立場,有了不同的假設,做出不同的決斷。沒有對錯。
《A Funeral for My Friend Who is Still Alive》的製作團隊充滿各種矛盾的組合。
導演林倩嬌在九七前後便移居美國,卻與認為就算雨傘革命之後也不該離開香港的徐嘉蒓,在某個徐嘉蒓因緣際會離開香港來到美國寄居林倩嬌住所的期間,合作完成這部關於雨傘革命後走或留的糾結的作品。
林倩嬌身為基督教牧者,導演作品《A Funeral for My Friend Who is Still Alive》的告別式完全採香港傳統民俗/道教儀式,細膩呈現各種複雜且香港在地喪禮的特色與細節。
導演林倩嬌和演員徐嘉蒓皆是香港人,卻不選擇粵語作為呈現時的語言,而以英文為主要語言。明明說的是香港的故事,卻只能在香港以外的地區表演,包含英國、美國、臺灣,就是回不了香港。香港人不能言香港話,香港人不能回香港演香港戲。如此矛盾血淋淋呈現香港現實處境。
《A Funeral for My Friend Who is Still Alive》戲本身能量飽滿有滋有味,就算你不關心政治,不贊同雨傘革命,也能在演員徐嘉蒓嘻笑蹦跳的表演中放鬆心情,開懷大笑。但《A Funeral for My Friend Who is Still Alive》最勾魂攝魄、震撼人心的卻是戲後座談。
《A Funeral for My Friend Who is Still Alive》改編自徐嘉蒓的生命經驗,而現場觀眾超過一半是「選擇離開」的香港人,不少定居臺灣,也有些是來自世界各地,行程正好來到臺灣,千里迢迢奔赴高雄看戲。他們急急對著徐嘉蒓解釋自己的離去,或為徐嘉蒓那位離港朋友撐腰說話,彼此在座談會傷割開化膿的創口,清理,上藥,相互理解,放下嗔癡慢疑,原諒並且釋放自己。
在高雄演出時,售票系統上節目宣傳文案有這麼一句:「我要為我的朋友舉辦葬禮,但他告訴我他不會來。」戲後座談上,徐嘉蒓坦言,她曾寫電子郵件給那位離港友人,但直到戲首演前,並未收到友人回信。「他」從沒有機會告訴徐嘉蒓「他不會來」。而在某一場戲,在那位朋友在未提前告知的狀況下親臨表演現場,坐在觀眾席最中央的位置,看著徐嘉蒓為自己精心策辦喪禮。「我是一位專業的演員,不受影響的演完這套戲。」徐嘉蒓在座談會上眼裡含淚地向觀眾告白。相信徐嘉蒓和友人,都已經放下自己心中的心結,放過對方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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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導演/聯合編劇:林倩嬌
演出/聯合編劇:徐嘉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