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1/16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被小看的,豈止川普?——民調會出錯,市調也會

#social desirability bias


美國大選固然是件大事,但也是一個更大問題的縮影:如果說調查不可靠,如果說報導會偏頗,我們該如何理解這個世界?

如果連美國大選這麼重要,全世界都用放大鏡、顯微鏡在檢視的事情,都會錯得那麼離譜,其他的調查呢?我們常看到這個調查那個調查,請問這些調查有多少可信度?

我幾天前google到三個調查。有一個說,台灣有70%的人「有付費訂閱」服務,另一個調查說,台灣有70%的受訪者「每天吃」保健食品,還有一個說,台灣有高達六成的消費者不刷卡也不用現金了,他們已經用電子支付取代了刷卡及現金。

這樣的調查結果,跟你實際生活中的經驗吻合嗎?我問了幾個做零售業的朋友都跟我說,電子支付的客人增加很快沒錯,但似乎沒有到六成那麼高。

像這樣的調查是為了幫助我們了解世界,還是為了促銷產品、推廣品牌?問也不問調查方法,就相信這些調查所給我們的世界觀,分享、報導與引述這樣的調查結果,甚至根據這樣的統計做投資與工作上的決定,OK嗎?

過去幾年來,民調的偏誤現象就已經引起關注。例如幾年前《華爾街日報》曾經有篇報導說,美國人不再重視過去引以為傲的價值觀。該報導是依據《華爾街日報》與芝加哥大學民調中心合作的調查,並且和1998年的調查做比較,結果發現,1998年有70%的受訪者說「愛國很重要」,但是現在只剩下38%;1998年說「宗教信仰很重要」的有62%,現在只有39%;1998年有近60%的人說「養育家庭很重要」,現在?剩下三成。相反的,美國人似乎越來越物質主義,1998年說「錢很重要」的有31%,現在有超過四成。

如果只看數據的結果,當然很理所當然的同意這樣的結論,而且也符合我們長期以來對當代社會的批判。然而,真的是這樣嗎?九○年代的美國人,只有三成認為金錢很重要?

當然不是。當年幫小布希做民調的知名市調專家Patrick Ruffini認為,改變的可能不是美國人的價值觀,而是研究單位執行問卷的方法。九○年代的調查,多是透過電話,後來的調查則比較多來自網路問卷。

調查方法的改變,也帶來兩個質變

第一,樣本的代表性不同,用電話,可以透過區碼讓地理分布更有代表性,但透過網路則較難掌握。第二,受訪者回答問題的態度不同,會出現所謂「社會期許偏誤」(social desirability bias,簡稱 S.D.B.),在網路匿名的情況下,受訪者通常比較願意誠實作答,但在接受電話訪問的時候則傾向保留,例如當被問起所得、性向等敏感問題的時候。

Pew Research Center就在執行調查中發現,同樣的問題用不同的調查方法問,受訪者會出現不同的答案。以華爾街日報的調查為例,美國人的價值觀可能二十年來沒什麼改變。本來就沒有那麼愛國,沒有那麼重視宗教信仰,也沒有那麼想要結婚生小孩,只是在二十年前接受電話訪問時講的比較好聽,二十年後改為填寫網路問卷的時候比較誠實而已。

當然也有相反的情況,就是在填寫問卷的時候更草率地胡說八道。就像這一次的美國大選民調,很多川普支持者不願意誠實表態,最後出現這麼大的誤差。

除了選舉民調外,很多官方統計也有相似的問題。例如,我們知道每個月的就業統計、薪資統計等經濟指標,公布之後都會影響股市。可是我們往往只要看到新聞,就會做出反應,很少質疑數據是否正確反映現況。

比方說,美國勞工統計局每個月發表的統計是美股最重要的經濟指標之一。大概兩年前,根據勞工統計局公布的數字,美國所得中位數突然在疫情期間明顯的增加。原本經濟學家的解讀,是疫情所帶來的傷害沒有那麼嚴重。

但後來發現未必如此,而是抽樣的樣本出了問題。因為在疫情期間,很多最低層的勞工沒有機會被訪問到,有的可能家裡沒有網路,有的可能沒空接電話,最後比較有機會接受訪問的,多是經濟條件較好的家庭。美國人口普查局估計,這種樣本上的偏差,造成當年度的中位所得數字至少被膨脹了2000美金。

還有一個問題是問卷的回覆率。現在很多問卷往往由於篇幅太長,反而降低了準確度。美國勞工統計局就曾經警告,10年來問卷回覆的比例明顯降低,2013年的Current Population Survey(簡稱CPS)的回覆率有九成,今天只剩下 71%。

換言之,無論是投資或工作,我們都應該更詳細檢視相關數據背後的研究方法,不然你不覺得滿危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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