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大勝之後的第一天,美股狂漲。道瓊大漲1500點(3.57%),標普500指數漲146.28點或2.53%,那斯達克指數勁揚544.29點或2.95%。
至於個股方面,沒錯,選後第一天的NVIDIA還是很強,Alphabet也是,雙雙大漲4%,但都不是這幾天盤面上大家最關心的焦點。交易大廳上大家熱烈討論的,也不再是最熱的AI話題,而是兩個字:Trump Trade,也就是所謂的「川普交易」。
這次美國大選很多人關心,有人是因為關心民主、地緣政治,想知道對台灣有什麼影響,但有另外一群人關心的,是投資,想賭賭看如果川普當選,什麼樣的股票、什麼樣的投資工具會賺錢?什麼樣的市場應該要避開?這,就是所謂的「川普交易」。
比方說,川普說他上任第一天要把更多移民關起來,展開史上最大規模非法移民遣返計劃,因此川普交易者認為,這意味著需要大量拘留所,美國經營監獄的民間公司股價會漲。果然,一公布他當選,兩家民間業者GEO Group狂飆42%,CoreCivic上漲近三成。
再比方說,川普主張美國的歐洲盟友不能老靠美國,國防經費要自己出,要挺烏克蘭也請便,美國不想再當冤大頭,因此川普交易者認為,歐洲的國防概念股會隨之上漲。果然,無論是德國的Rheinmetall、瑞典的Saab或是義大利的Leonardo,俄烏戰爭開打後已經漲一波,今年以來漲幅更嚇人,基本上也是川普交易的結果。
當然還有銀行股,過去三年多受到民主黨政府的百般箝制,銀行業綁手綁腳。川普交易者認為,未來銀行管制放鬆之後會更賺錢,因此JPMorgan Chase、Bank of America和高盛權都大漲。而講到銀行股,當然就要提到比特幣,川普放話說要用比特幣當緊急儲備貨幣之一,所以川普一當選,馬上衝上歷史新高。美元、黃金,也是川普交易的熱門項目。
相反的,川普不喜歡電動車,不喜歡綠能,因此川普交易者也會放空新能源概念股。川普要提高關稅,反對北美自由貿易,所以墨西哥概念股、墨西哥的披索也剉在等。
以上只是簡單舉幾個例子,總之那些搞川普交易的人,現在都很積極的想要找出有搞頭的投資標的物,趁這一波發一筆橫財。
但trade 畢竟是trade,不是invest,更與長期價值無關。可以trade,不等於值得invest。
舉個最典型的例子來說吧:川普媒體科技集團(DJT)。選前一天拉高,選後繼續大漲,這可是總統本人的公司,買下去錯不了吧?
如果只是trade,當然可以試試運氣。但如果要投資,就未必了。根據川普媒體科技公布的最新財報,在截至9月底的上一季,營收爛到令人意外。一整季下來,只有83萬美元,明明選舉打得火熱,今年前九個月的營收加起來居然只有260萬美元,比去年同期的340萬美元還要差,當然就更不用指望賺錢了,該公司第三季淨虧損高達1,920萬美元,今年前九個月的累計虧損已經超過3.6億美元。
可是,業績爛成這樣的公司,居然在川普交易的哄抬下,讓選後的市值衝上72億美元,是該公司年營收的三千多倍,從基本面來看,肯定是價值投資者敬而遠離的標的。
接下來會怎樣?川普交易會繼續發威嗎?會持續多久?如果大家有興趣,很推薦《華爾街日報》最近一篇文章,標題是「Trump trade isn't what you think」(川普交易跟你想的不一樣),作者是《華爾街日報》的專欄作家James Macintosh。
Macintosh認為,「Trump Trade」只能算是一種推論,還不構成理論,意思就是:不一定會發生。就算聽起來很有道理,市場也似乎朝著同樣的方向走,但不等於只要川普上台,以上的推論就會理所當然的成立。從過去這一個月的選情起伏來做比對就會發現,非常不牢靠。
例如有時候川普的選情看好,可是Trump Trade看好的那些股票不但沒有漲,反而下跌。比方說歐洲的國防概念股,別看選後第一天盤面漲很大,其實過去一個月來,儘管民調顯示川普的聲勢從10月之後越來越高,可是歐洲國防概念股平均來說表現平平。還有民間監獄公司GEO Group和CoreCivic,過去一年的績效是還不錯,選後第一天盤中也漲很大,可是選前一週並沒有跟著川普的選情上漲,相反的,跌幅都超過10%。
另外有一些市場看起來好像是符合川普交易推論的,仔細分析也會發現未必跟川普有太大的關係。比方說最近漲很凶的黃金,可是就像我在我的podcast上講的,黃金上漲是很多因素促成的,像中國、印度、土耳其的央行的進場買進,就是遠比川普更重要的推力,不能說是川普交易的結果。
更有趣的是比特幣,Macintosh發現,沒錯,當川普聲勢看好的時候,比特幣的價格的確跟著上漲,但其實在賀錦麗確定代表民主黨出來選總統的那一段期間,比特幣的漲幅也同樣很大。能源股的狀況也是一樣,照理說隨著川普聲勢上漲,新能源股應該下跌,石油股應該上漲,結果呢?新能源的確跌很多沒錯,但石油公司在選前的跌幅更大。
還有美元。按照川普交易的邏輯,美元會在川普上台後看漲。因為川普未來減稅和去管制化,一方面會讓企業獲利提升,有利於推高美股,另一方面會增加政府借貸(因為稅收減少、赤字惡化),拉低債券價格的同時,並且在不傷害美國經濟的情況下拉高殖利率,讓美元更有吸引力。如果再加上川普提高進口關稅,可以讓更少的美元流出,美元更能保值。
但以上邏輯看在傳統經濟學家眼中,不是很說得通。第一,當一個國家的政府赤字惡化,貨幣應該貶值而不是升值。第二,川普雖然要搞關稅跟減稅,但也一直認為聯準會不應該升息,他要更低的利率,要降低企業貸款的成本。如果他成功把手伸進聯準會左右貨幣政策,硬是把利率壓低,而低利率會帶來通膨,惡化經濟,最後反而會讓美元貶值。
更何況,他不只一次說過,中國跟日本操弄匯率,讓美元過高,傷害了美國外銷,所以將來要逼這些貿易夥伴的貨幣升值,讓美元更有競爭力。在這種情況下,美元到底會怎樣?很難說。喔,還有,接下來地緣政治更緊張,中國、俄羅斯甚至印度,為了安全起見,很可能減少外匯存底中的美元,持續拋售,美元,真的看好嗎?
沒有人知道,因此Macintosh要提醒讀者:川普交易的邏輯或許成立,卻不是理所當然。金融市場牽涉的因素太多,不是那麼單純的「川普看好就漲、不看好就下跌」這麼簡單,照Macintosh建議,如果想賭賭手氣無妨,那就去賭盤玩玩就好,小賭怡情,千萬不要在市場上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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