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美國大選,像在看大老闆在推新品,賈伯斯推哀鳳,馬斯克推...川普。
政治新聞,現在越來越像財經新聞,你很難分辨誰是政客,誰是商人。看看這場美國大選吧,為了展現政治影響力,多少富豪花招盡出。
花招最多的,沒有之一,當然是馬斯克。他在七個搖擺州搞連署,每天從簽署請願書的選民中抽取一位幸運兒,大方送100萬美金,把政治變成樂透。沒人知道這些花招效果如何,但網路上已經吵成一團。有人說馬斯克變相賄選應該抓去關,有人欣賞他的創意,當然更想要百萬落袋。
像馬斯克這樣的富豪表態,通常會受到重視。一來,媒體本來就喜歡追著這種有話題的有錢人屁股跑,二來,大家也多少相信,這些人事業成功,說的話應該有幾分道理,再加上,這些富豪本來也是有實際影響力的人,看看台灣那些大老闆把政治人物官邸當灶腳走就知道。
不過,以前就算有實際影響力,富豪們也很少像馬斯克這麼高調。畢竟,不管誰當選自己都得做生意,犯不著得罪人,因為自己的政治選擇,而為企業添麻煩──例如讓不同政治立場的員工不爽,或是引來不同主張的消費者反彈,划不來。但今天,不只是馬斯克,一堆矽谷的、華爾街的富豪紛紛跳出來,不但出錢,而且寧可冒著得罪人的風險公開表態,WHY?
原因很多。有的是商業上的算計(表態利益大於沉默),有的看準了今天的政治人物愛錢不要臉,當然也有富豪很單純地認為自己也是選民,也有政治理想,憑什麼不能有表達的自由?馬斯克可能以上皆是,特別是口口聲聲要把中國EV打死的川普,等於幫馬斯克消滅敵人,當然要用力挺下去。
富豪們當然有政治表態的自由,任何抵制或出征,都是違反民主精神的錯誤示範。關鍵不在表不表態,表態只是病徵,整個社會的極富化才是問題。
今天的富豪,不但比過去的富豪有錢,所擁有的財富也更遙遙把一般人拋在後面。美國六成五的所得流到最高所得1%人的口袋裡;在台灣,富豪們同樣賺走了國家所創造的大半財富。這些財富,先前很多人都說是全球化、金融創新與科技革命所帶來的。但 Jacob S. Hacker和 Paul Pierson 兩位學者有不同見解,他們認為真正的原因,其實是政治。從雷根到拜登,八○年代以來美國無論哪個黨執政,都在朝極富圈子靠攏。
今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Daron Acemoglu也呼應這個看法,富豪們今天擁有的不只是財力,還有一種超級的、全面的話語權。看看馬斯克,他所擅長的科技和商業之外,處處可見他的影響力。
富豪們倘若能與人民休戚與共,財力豐沛、呼風喚雨也未必不可。但今天許多富豪的生活重心,再也不限於單一國家。從工廠到市場,早就分散於世界不同角落。美國資深財經記者傅莉曼就發現,無論來自矽谷、台北、孟買或倫敦,這群「超級菁英」彼此的生活與思考越來越像,彷彿自成一國,跟自己同國的人民反而漸行漸遠,遠到像兩個世界的人。張忠謀跟庫克,郭台銘跟馬斯克,彼此之間的相似度越來越高,與一般人之間卻越來越遠。隨著財富不斷膨脹,政治影響力也越來越大。
當然,不是所有富豪都不知反省。美國的巴菲特、台灣的許文龍,都曾經承認自己占了社會便宜,也有富豪提倡「生前捐獻」,還富於民,卻沒有引起真正全面的回響。龐大財富仍然繼續往最極富的一群人集中,世界也越難擺脫極富政治所帶來的傷害與威脅。
怎辦?方法不是沒有,Daron Acemoglu的《權力與進步》裡都有提到,但看看二十年來的歐美,哪個課富人稅的政治人物最後得償所願?「原本該捍衛廣大中產階級利益的政府,卻被超級富豪綁架,」他們在《贏家通吃的政治》中指出,多年來的稅制與財經政策一再縱容不公平的所得分配,加速了富豪們財富的累積,也讓富豪們有更豐沛的財力回過頭來左右政治,呼風喚雨。
想想看,如果未來的政壇,期許自己兩袖清風的政客越來越少,垂涎極富生活的官員越來越多,唉,難怪馬斯克們沒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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