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她。沈浮白永久地難以忘懷,而她卻想要偏狹地,在那雙眉目澄明的瞳孔之下,把時間就這麼如此隨意一伸手,用力扯成一個阻塞的串,接著搬移夢境,套加虛浮的濾鏡,使自己不可置信,往後或隨處褪忘,或撤銷記憶。
那句成了沈浮白一生旖旎的夢魘,應該是她一邊帶著某種諂媚地的笑,一邊慢悠悠清晰地說著的,那個語氣讓他深深地記住了,是初次嚐到的過量迷幻藥。
應該是兩句話,疑問句,她是這麼樣說的。
「我現在要做壞事喔。」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來?」
時間停格了一秒,所以連帶著陽光也以目光微不可查的程度停滯了一秒。
當然只不過是拉著他躍身跌入泳池中。
以至於在後來的所有夢中,這兩句話有千萬種被說出的形式,沈浮白每每皆醉生夢死,而萬變不離其宗的是,都是由她那張臉,那張嘴說出來的。十歲的孩子才不懂呢,而且距離得遠,興許他未看清,沈霜降知道自己可以僥倖躲過。但對於沈浮白來說,在夢裡見到了她燦爛的笑,他心底還是快樂,可這與他想要的壞事,似乎只覺得離了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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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把她逼出了淺叫,沈霜降的身體已被他一掌翻過來,筋脈好看的小臂控制著她孱弱的肩,要迫於正面彼此,由此麥色與雪色黏著,水在中間滑過。我真的不怪你,他這麼說。一邊撞一邊吻,沈霜降,霜降姐姐,不怪你此時崩潰的哭求,說你不成熟,不懂事,乖張偏差。亦或是不敢相信,任何一絲那些行為出軌的回憶證據,沈浮白甚至還能夠淺笑地回應,語氣幾近乎揶揄,在泳池邊說:「反正,沒有物證,只有口供。」
當然更不怪你的是,那纏繞心口的青春期如同五光十色的燈影炫條,或著荷爾蒙,和簡單的情慾,一圈一圈不得不、好發的樣子。他回憶起歡愉的時光,如果身體是一具重型機車就好了,車身有冷然的地方,用墨色鐵片接合組成,有炎熱的地方,如心臟是顆飛快的引擎。
此時也是,歡愉會令無數細碎彩片聚集到一起,在腦海裡瘋狂地撒下來,千奇百色的思維正在囂張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因為我唯一知道的事,就算沒有你的那些從中作怪,儘管你的那些惡作劇到如今仍流淌著蜜,往下滴落。我應該,也還是會如此反覆無常地愛上你,不曾是明媚過的那種,應該只是個罪人般的眷戀。
漫長的情事到此結束。
沈霜降頓時覺得自我認同感被貶謫流放境外之地,魂魄出去找尋了,矛盾的情緒也就這樣遮蓋著她半張臉。
這時周圍充滿著溫暖的氣味,儘管海藍藍,地下室的牆面貼上那些他多此一舉買來的燈條,原本的藍色也都立刻變成紫色的了,他有一種迴光返照似的浪漫。
眼前的人遞給她一件寬大的浴巾蓋住軀體,也許是微微的發現了她在顫抖,分開時纏綿悱惻,甚至此時仍在輕輕地怦然心動,但還是擔心她,對他總是下了床就很不熟。
「我愛你。」
換來她濕漉且真實驚懼的眼,其實她是聽混糊了,原本過分專注在聽水聲,使得水聲和他的聲音黏在一起波動。
「你說什麼?」
「我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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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降離開了那個說出第一句我愛你的人。
像不小心誤觸還原功能,原本輸入的一長串備忘錄內容立刻消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螢幕還散發著孤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