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苦難伊始-中/

她們或是奔跑、或是歡笑著。

全然沒有人關心，不遠未來，這裡將化作煉獄。

◇◇◇

降臨廳正如其名，整個廳堂可以趕的上國家歌劇院規模，雖然勞倫娜也沒有去過國家歌劇院，那也是從公主那裡聽來的。

不過她今日親眼所見，或許降臨廳，遠比公主所說的國家歌劇院還要大上幾分。

神子們不分派系，兩兩相伴，排成一條隊伍，在一位年長修女的帶領下，走過壟長天橋。

勞倫娜和阿絲托莉亞位於隊伍中央，只見阿絲托莉亞目光緊緊跟隨前方修女，只有勞倫娜不時走走停停，好奇觀望周遭景色。

就算是樂園所有神子裡，最常離開樂園去辦事，見過許多新奇建築的她，也不免對降臨廳裝修感到好奇。

天橋正下方，是一個圓形薔薇花園，四個角落有女神雕像聳立，她們高舉花瓶在肩上，潺潺細水從那瓶口流下，落在底下堤道裡，沿著對角線往前流向有爬滿青藤的圓頂涼亭。

這種風格怎麼感覺在那裡見過…？勞倫娜扶著下巴歪頭。

「勞倫娜，妳在幹什麼？」

阿絲托莉亞壓低聲音，不合時宜打斷她思考。

勞倫娜回過頭，無辜眨眼，「什麼幹什麼，我欣賞風景啊，托莉亞…？」

聽完勞倫娜的回答，阿絲托莉亞簡直要氣笑了。

「欣賞風景…？勞倫娜，在妳欣賞風景的期間，我為了等妳，已經落後在隊伍最後面了——妳知不知道等等＂母親＂也會出席……！」

好了傷疤忘了疼，阿絲托莉亞又開啟碎碎念模式，讓勞倫娜忍不住皺起眉頭，直接摀住阿絲托莉亞的嘴，跩著她向前。

「嗚嗚嗚嗚嗚！」勞倫娜妳給我放手！

「才不要，這樣比較適合妳，阿絲托莉亞。」

「嗚嗚嗚嗚嗚啊！！」勞倫娜！！！

兩人又開始吵吵鬧鬧，等到跟上大隊伍後，才發覺修女們領她們來的地方，與其說是降臨廳主廳，從格局來看更像是更衣室之類的。

勞倫娜放開手，她挑起一邊眉，不等阿絲托莉亞發出抗議，又自顧自亂晃了起來。

一路上除了要分神看好勞倫娜，不讓她亂跑之外，阿絲托莉亞還來不及問勞倫娜剛剛那又是什麼意思，牽著的手又一次被放開。

眼看修女在不遠處將孩子們分成兩堆，一邊是多米尼亞，一邊是苦難之子，阿絲托莉亞想也不想，決定先湊過去聽修女要說什麼。

等到修女帶著苦難之子離開，去往另一邊的房間後，阿絲托莉亞終於有時間關注勞倫娜動向。

另一邊，雖然一路上都在到處亂看，但勞倫娜非常敬業的沒有和阿絲托莉亞走散，一方面是因為本來她牽著人家的手，在到更衣室前，中途又因為到處亂看，所以走不動了。

最後還是換阿絲托莉亞反客為主，半牽半扯，拉著勞倫娜緊跟著神子大隊伍，不然可能早在過天橋後，勞倫娜就變失蹤人口了。

想著勞倫娜，阿絲托莉亞一轉身，就在十幾位髮色相同的多米尼亞中，一眼看見勞倫娜，在房間正後方。

那頭黑髮怎麼樣在一堆金髮裡，都是最顯眼的。

阿絲托莉亞瞄準目標後，快步朝向勞倫娜走去，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發覺阿絲托莉亞的到來，她冷不防從勞倫娜身後冒出、開口。

「勞—倫—娜…妳又想做什麼？」

「……！」

被突如其來，出現在身後冒頭的阿絲托莉亞嚇到，勞倫娜向後跳了幾步，一個機靈看清來人是阿絲托莉亞後，反倒不太開心地扯了扯嘴角。

「…我說阿絲托莉亞，妳能不能別管我…」我就只是看看罷了。勞倫娜在心中誹腹。

阿絲托莉亞不滿地鼓起雙頰，雙手插腰。

「我也不想好嗎，但是修女剛剛宣布，要我們換好衣服後，才會帶我們去真正的降臨廳和其他孩子會合。」

其他孩子？

聽見阿絲托莉亞話中的關鍵詞，勞倫娜像是想到了什麼，往左邊看了下，又晃晃腦帶往右邊看去，最後她轉回視線，面向阿絲托莉亞。

「對耶，我都沒發現到，這裡都是多米尼亞的人。」

「……」阿絲托莉亞可以說是操碎了心。

在短暫交流後，阿絲托莉亞深知這時候多說什麼都沒有用，最後嘆了口氣後，點了點勞倫娜肩膀，示意她看向自己指的方向。

與降臨廳大部分建築風格不同，在更衣室，或者說內部房間裡，裝修的風格一改，搖身化作黑金色氛圍。

在這樣高級古老氛圍包圍下，勞倫娜一邊看著阿絲托莉亞指的方向，那是房間正中央，放著好幾十套，掛在行動衣架上的純白禮服。

那是待會她們要換上，參加聖典的禮服，代表神子這層身分的象徵。

在阿絲托莉亞的半推半就下，勞倫娜還在觀察周遭，直到被路過的大修女拿過她手裡，阿絲托利亞替她挑的通用禮服，換上了另一件顏色特殊樣式更為複雜的禮服，被塞進其中一間更衣室後。

勞倫娜眨眨眼，看著眼前鏡子，倒映天花板，還有她抱著衣服的傻樣，終於想起，她一直覺得這個地方給她既視感很重是為什麼了……薔薇、珍珠、黑金色—這不就是廂庭大部分構成的元素嗎？

「阿絲托莉亞，妳不覺得這裡很像廂庭嗎…我是說，不管內外還是房間。」

兩人僅隔著一堵牆，勞倫娜就像是預設好了，阿絲托莉亞一定會在她身旁一樣，她大聲喊道。

另一邊先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拉鍊被拉上的聲音，緊接著才是阿絲托莉亞的聲音。

「是嗎……妳這麼一說，確實是有點像…而且跟＂母親＂書房到溫室那一段很像——啊，所以妳剛剛就是在看這個嗎？」

「算是…？我只是覺得熟悉……啊！阿絲托莉亞好過分！我又不是要逃跑……」

敢情阿絲托莉亞這是預設她會覺得無聊，所以翹掉活動！

勞倫娜不滿地嘟起嘴，一邊回話，一邊將自己的小腿塞進長靴中。那是一雙做舊的銀白馬靴，在側排繫帶上，每一個都鑲上金色托底的大顆淡水珍珠。

講到這個，阿絲托莉亞就覺得牙癢，「…誰叫妳每次都一聲不吭就不見人影！」

想起上次茶會也是，臨時被＂母親＂叫走就算了，當下竟然是跟她說要去一趟廁所，然後阿絲托莉亞就在自己的庭院，從下午等到了日落，最後只等到影雛帶來消息，說是有臨時的外派。

氣的阿絲托莉亞自己一個人把那些點心全都做掉了。

「哈哈，就比較臨時嘛，我事後不是也有請影雛帶消息……」說到一半才發覺不對，勞倫娜越講越心虛。

「帶消息？妳一開始就該告訴我了，而不是說要上廁所，人就不見蹤影——」

阿絲托莉亞的話戛然而止，兩人同時驚叫出聲。

『「呀！！！」』

兩間試衣間隔擋的深紅布簾被同時拉開，外頭熾白燈光湧進，一下子多了好幾十雙眼睛，全都盯著兩人看。

一個衣衫不整，只套了個馬甲和上衣，還有可笑的緞帶掛在她頭上；一個根本連衣服都還沒穿上，整套內襯往下看，只有一雙繁複腿甲和扣環重重的長靴被穿好。

圍觀的十幾雙眼睛裡，最屬壓迫感十足的，非站在兩間更衣室中間，一臉嚴肅抱著胸，銳利目光掃射在兩人之間的是——神情肅穆的大修女。

「——咳嗯！兩位女士！不好意思，我必非有意打擾兩位，但已經到了要出發的時刻—阿絲托莉亞女士與首席勞倫娜大人，只剩下兩位還未著裝完畢了…若是不介意的話，也可由我們來替兩位代勞、換衣服這種小事——」

兩人急忙對視一眼，雖然隔著一扇牆，這個小動作不意外引起大修女後方孩子們哄堂大笑。

但此刻兩人僅存的羞恥心，已經被生存的慾望壓了過去。

「不不不！女士！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穿好出去，不勞費心！」阿絲托莉亞一邊將自己塞進裙子裡，一邊戰術性後退，就怕大修女不分場合，上來就是一頓散打訓練。

「啊……」這邊勞倫娜沒有多說什麼，不過總是玩世不恭態度，也迅速回復成平日對外的無波瀾，她忽然一改不正經，高速有效率地換起衣服。

大修女見況，滿意地從鼻孔哼出一口氣，不再多說，拉上兩人的簾子，她轉過身去，看著其他孩子。

笑聲和竊竊私語戛然而止。

「五分鐘，兩位女士，五分鐘後我沒看到人，我會親自進去幫妳們換，並且此事會上報到＂母親＂那裡。」

「嘖，又要告訴＂母親＂…反正我又沒差……」聽著大修女傳來的最後通牒，這邊勞倫娜一邊扣最後一排扣子，一邊咕噥著。

很不幸地，年齡並沒有成為大修女耳力不好的藉口，她混厚嗓音幾乎在勞倫娜抱怨過後，緊接著透過布簾傳來，震耳欲聾。

「首席大人，請問您剛剛是說您需要穿衣服務嗎？」

話落，外頭連帶又響起一堆孩子起鬨的笑聲。

勞倫娜沒有回話，只是翻了個白眼，以表尊重。

感謝主神，她終於扣完扣子了，整理好袖口後，勞倫娜看著鏡子調整姿態，確定掛上營業用笑容，萬無一失後，她轉身要踏出更衣間。

與其他神子的禮服都是純白不同，只有勞倫娜的禮服是白金色，並有著像荊棘編織花環的裝飾品，高高豎在頭頂，就像一頂王冠。

隔壁的阿絲托莉亞應該還沒換好，從那手忙腳亂的聲音來判斷，勞倫娜想。

不等阿絲托莉亞一起出來，她垂眸嘴邊掛上不淺不但的笑，雙眼微瞇。勞倫娜伸手，輕輕撩開試衣間布簾，一雙湛藍冷冰冰地，笑意未達眼裡。

那雙長腿被繁複古老的腿甲包覆，卻並不顯得厚重，反倒讓人眼前一亮。

勞倫娜幾步踏出更衣間，笑著冷聲問，「好笑嗎—各位姐姐們？」

笑聲瞬間消失，其他看好戲的多米尼亞之子，笑容或多或少都僵在臉上。

只有不知何時移動到角落的大修女，露出了讚賞眼神。這才是首席應該有的樣子，勞倫娜大人。

整個歡脫氣氛瞬間凍結，撇除掉與勞倫娜關係親近的阿絲托莉亞，儘管在上位中，只排行第六位，但再怎麼說，她都是所有多米尼亞之子與苦難之子的首席。

孩子們紛紛回過神，面對勞倫娜掃射的眼神，全都畏懼的低下了頭，笑聲在瞬間沉默。

直到阿絲托莉亞一番折騰下，緊跟在勞倫娜身後走出試衣間，這才打破這陣詭異沉默。

「啊咧？勞倫娜，妳也換太快了…嗚哇、那雙腿甲那麼麻煩妳是怎麼穿上去的？」阿絲托莉亞提著輕飄月白長裙，兩側落下繡有銀線花紋的飄帶。

她一頭金髮不似方才隨意散在身後，而是像小鹿初生鹿角，分做兩邊豎起小山丘，連接著點點小白菊和碎鑽，散佈在弧度精心的柔軟波浪上。

看著阿絲托莉亞猶如天使誤闖，勞倫娜本來冷冰表情繃不住，忍不住笑出了聲，卻不是因為阿絲托莉亞不合時宜的闖入，而是因為——

「哈哈哈哈！阿絲托莉亞妳左腳跟右腳穿反了哈哈哈！！！」

同時，阿絲托莉亞呆呆張大嘴，急忙看了眼自己腳下，只見她又抬起頭，臉色漲成豬肝色，倒吸一口氣、發出醫聲急促的尖叫聲後，又匆匆轉過身進了試衣間。

「勞倫娜！！！——」這種事妳要先說啊！！！

欲哭無淚的阿絲托莉亞重新坐回了小凳子上，艱難地脫下那雙中筒小皮靴。

對比另一邊，勞倫娜還在猖狂笑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大修女瞬間收回她讚賞的眼神，改扶著太陽穴搖搖頭。

主神在上，這孩子真是無藥可救。

◇◇◇

該分別了。

從花車上、到降臨廳的路上，那雙一直緊緊握住的手，纖細而溫暖，佈滿練劍產生的薄繭，雖然單薄卻令人安心。

本該一直牽著的手，如今落了個空，阿絲托莉亞幾乎是馬上就注意到，她停下腳步回過頭，長髮在空中散開，留下一道俐落弧線、又落下。

大修女負手而立，站在長廊另一邊，身旁是神色嚴肅的勞倫娜，兩人正低頭交談著什麼。

與阿絲托莉亞身後，聚滿了其他多米尼亞之子不同，長廊的另一邊只有勞倫娜和大修女，那裡是通往主舞台的方向。

她下意識往前一步，揪緊了胸口。

「勞倫娜……」

這一聲低喚，不大不小，卻讓本該專注和大修女討論待會典禮流程的勞倫娜，注意到了阿絲托莉亞。

「怎麼啦、阿絲托莉亞？才放開一下下就害怕啦？」

勞倫娜擺擺手，示意大修女退下，她有話要單獨跟阿絲托莉亞說，一邊往前走了幾步，故作輕鬆地調侃。

阿絲托利亞搖搖頭，「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喔？是嗎…那阿絲托莉亞不要太想我喔~」勞倫娜煞有其事舉起一根食指，在空中裝模作樣地揮舞。

「我才不會…倒是勞倫娜妳才是，不要我一不在就變的膽小！」

這邊阿絲托莉亞也不甘示弱回擊。

「好啦，我知道啦……那差不多該說再見了，阿絲托莉亞…」

勞倫娜無奈地笑，眼角撇見大修女的示意，準備結束這段問候，前往主舞台了。

阿絲托莉亞張了張口，她還想再多說些什麼，但看著勞倫娜要她安心的表情，最後也只是回以笑容，點了點頭，全當回應勞倫娜。

看見阿絲托莉亞的反應，勞倫娜滿意地笑了，她舉起一隻手，隨意在半空中揮了揮，算是替代言語。

眼看勞倫娜與大修女兩人雙雙轉過身，準備要朝主舞台前進，阿絲托莉亞本來沒想再多說些什麼，但今日不太一樣，她總有不好的預感。

「勞、勞倫娜！」

身體比起思考更先一步做出行動，她往前追上還沒走遠的兩人。

勞倫娜腳步微頓，她偏過頭，用眼神示意，「……？」

這邊阿絲托利亞追上，離她只有幾步之遙，她試著平緩自己的呼吸，一直捏著裙角的手，也不再緊張，如今自然垂落在大腿兩側。

「…沒事——只是想跟妳說、路上小心。」她抬起眼，充滿真摯。

勞倫娜一愣，又溫柔回應，「…嗯，妳也是、阿絲托莉亞。」

說完，勞倫娜沒有再多作停留，轉過身沒幾步就跟上大修女，而阿絲托莉亞就那樣站在原地望著，直到長廊盡頭再也看不見人影。

她這才回過神，只見身後其他多米尼亞之子，兩兩一組，列成兩排，每個人手上都端著金色燭台，搖曳火光在燭頂搖曳，散發柔和光暈，孩子們手上還繫著紅玫瑰的花環。

所有孩子在阿絲托莉亞回頭的瞬間，唰唰將目光聚在她身上，她們已經等候她的加入多時。

自覺自己方才那些私密情緒都被看光，饒是阿絲托莉亞神經大條也有些害羞，她不好意思低下頭，接過一旁老修女給的燭台，快步走向了隊伍前端，屬於她的位置。

在接過燭台時，還不忘看了一眼老修女，卻發現對方不但沒有任何不耐，甚至是用慈祥的目光看著她。

「啊哈哈…抱歉抱歉……」

阿絲托莉亞一邊合掌道歉，一邊急忙跑向了大隊伍。

等到回歸隊伍的阿絲托莉亞重整儀態，隨著隊伍捧著燭台緩步前進，隔著長廊也能聽見，外頭管風琴傳來的低沉鳴響。

莊嚴而神聖的磅礡合唱團人聲，緊跟其後，伴著宏亮管弦，以及信眾們高聲歡呼。

阿絲托莉亞向前走，柔軟裙襬隨她腳步輕柔擺動，她雙眼發亮、雙頰升起緋紅，是期待的模樣。

她笑彎了眼，心想、太好了勞倫娜順利登台了。

在這期間，本來應該是勞倫娜在她身旁，與她一組，現下卻是另一位面孔，和她一樣金髮紅眼，是一位阿絲托莉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孩子，同她一起。

走著走著，阿絲托莉亞還沒有高興太久，眼角餘光不小心看見，一旁搭檔的孩子，對方臉色似乎不是很好。

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阿絲托莉亞不敢再分心，趁著隊伍還沒進入觀禮步道前，打算和對方打個招呼緩解氣氛。

「嗨…好久不見…妳好呀，塞莉洛。」

這位臉色不佳的少女，她是排行第二位的塞莉洛，有別於金髮紅眼在阿絲托莉亞身上的聖潔不可侵感。

同樣都是多米尼亞之子，但這位被阿絲托莉亞親切稱呼回—「塞莉洛」的少女，明顯擺著一張臭臉，卻也不得不承認她五官豔麗，冷淡中帶著傲氣，是傳統貴族會有的模樣。

塞莉洛頭也不回，「哼，阿絲托莉亞，收起妳無用的關心。」

「啊…也是呢，抱歉讓大家久等了…我……」

阿絲托莉亞摸摸鼻子，語氣略帶尷尬，她轉回視線專注在前方，並沒有因為塞莉洛的不友善而生氣，她反倒是自顧自釋懷了起來。

但話說不到一半，又被塞莉洛氣急敗壞打斷，她提高聲量不只一度。

「妳有病嗎？阿絲托莉亞，能不能別管其他人——根本就沒有人要求妳這樣想。」

阿絲托莉亞一愣，卻沒有馬上接話。

只見塞莉洛臉上精緻妝容扭曲，這次她完全終於轉過頭來，怒目對著阿絲托莉亞，連帶引起後方年幼孩子們驚恐的表情。

畢竟在多米尼亞裡叫得上排行的，就只有＂母親＂誕下的孩子，其他由多米尼亞旁系生下的孩子，只會繼承家族之名，不會擁有排行，但在外人看來，那依然是純血。

對於其他孩子來說，兩位上位的孩子一起出現已經是都市傳說了，何況這次聖典＂母親＂並沒有規定所有孩子都要參加。

所以更不遑論，這次聖典儀式裡，有三位上位的孩子。

也因此，當孩子們見到第六位的勞倫娜和第三位的阿絲托莉亞兩人拌嘴，臉上表情要多驚訝有多驚訝了。

上位的孩子通常感情都不太好，像塞莉洛和阿絲托莉亞這兩人，一見面就沒好話，才是上位的孩子們之間的日常。

「啊哈哈…抱歉……如果妳不喜歡我這樣，我下次會注意的，母親也說了要好好相處…是我不好，抱歉——塞莉洛。」阿絲托莉亞愣住，卻沒有過多遲疑，下意識就是道歉。

見阿絲托莉亞一副任人宰割，沒有自己意識的樣子，開口閉口就是＂母親＂，塞莉洛本還想再刁難幾句。

塞莉洛正要開口時，一雙微涼的手在這時放上塞莉洛肩上，阻止了她繼續發話。

「不行喔，兩位女士，已經快要輪到妳們進場了喔——在妹妹們面前打起來，可不是什麼好事喔~」

熟悉的男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峙。

塞莉洛和阿絲托莉亞雙雙扭過頭，方才在入口迎賓處見過的男人——科斯提，此刻正站在塞莉洛身後，笑的意味深長。

經科斯提這一番話提醒，阿絲托莉亞回神，才發現大隊伍已經來到通往禮臺前最後一段路，通過這個圓拱門，後方就是觀禮步道了，她們會在那邊跟苦難之子們會合。

而另一邊塞莉洛則是紅著臉，拍開了科斯提的手，張了張口。本該像訓斥阿絲托莉亞一樣，聲音宏亮尖銳響起，但塞莉洛話到了嘴邊，最終都化作幾聲咕噥，含糊在嘴裡聽不清。

本來期待看見傳說的第二位，罵人可以有多難聽，眼下算落了個空，找樂子落空，科斯提聳了聳肩，只能乾笑。

另一邊，其他孩子在老修女的催促下，已經兩兩一組，一個接一個踏上觀禮步道，所以等到科斯提出現時，多米尼亞大隊伍，如今只剩下塞莉洛和阿絲托莉亞還沒離場。

兩位上位者，一位監視官，若是首席大人也在的話，又有一場好戲可以看了，來自前方已經走上觀禮步道，不時回頭觀望的孩子們。

回到三人這一邊。

阿絲托莉亞眨眨眼，左看看右看看，終於意識到還沒踏上觀禮步道的只有她們兩個了。

也不管科斯提和塞莉洛兩人，一個人詭異沉默，一個人滿臉通紅。

心裡只顧著要錯過和勞倫娜一起同台的阿絲托莉亞，想也不想，難得主動強勢，一隻手改握上燭台的握把，一隻手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抓過了還在發呆的塞莉洛。

「！？」

本來正和科斯提陷入對峙的塞莉洛，再抬眼，已經不見那張英俊過分，監視官科斯提的臉，取而代之是被拉著向前跑，不斷掠過、觀禮步道兩旁延伸向前得紅薔薇花壇。

兩人一下子就穿過了圓拱門，踏上觀禮步道，還不等塞莉洛發作，阿絲托莉亞一邊拉著塞莉洛向前，一邊又回頭，對著還站在圓拱門裡的科斯提說。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謝謝您的提醒，科斯提監視官！」

這邊科斯提還在感概阿絲托莉亞也不是表面上那麼柔弱嘛！然後一抬頭就被眼前景象逗到，他嘴邊好笑，看著兩位少女一個扯著一個向前走，另一個還在依依不捨看著自己。

看起來應該是塞莉洛又炸毛了。

科斯提忍不住提醒，「兩位女士，祝妳們順利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