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附近也有鬼屋嗎?
從小,鬼屋就是一個屁孩們樂此不疲的話題,來由莫名,證據薄弱,卻氣氛十足。有些地方縱使沒做什麼,就是帶有滿滿鬼屋氣場,惹得屁孩們爭先恐後的言語霸凌。
鬼屋系列一、鹽埕台鹽宿舍
它們位於我們光明里隔壁的白雪里,在北極殿後方,新建路國宅旁,準確的說是現今鹽埕市場後方,現在只存留一間「鹽埕出張所」文創咖啡店。咖啡店為「漫漫弄咖啡店」所經營,有聲有色地破壞了我小時候的陰森感。
台鹽宿舍分兩區,一區是木造日式建築,就像眷村或電影裡的日式平房,一區是傳統小庭院透天,綠到出油的粉刷,壁面讓人覺得就像一塊塊大黑板,小小年紀的我一直想不透,這麼醜的顏色除了對視力有益外,想不出優點。
這幾間木造建築,就是令屁孩們聞風喪膽的鬼屋本人。
有時夜間會與跟著爺爺到北極殿看熱鬧,每每經過這個轉角,不免倒抽一口氣,屋外濃密的木麻黃,算準屁孩經過的時間,刻意不規則的搖晃它如針的枝葉,隨風搖曳像張揚利爪的黑暗生物。後頭髒污的玻璃背後透出鬼火般明滅不定的光源,再搭配一些不明的聲響,如磨刀的低頻,如有人從內敲玻璃的碰擊……每每經過這,我都趕緊拉著爺爺閉著眼睛快跑。
但命運的捉弄,讓我有一次與它近距離的接觸,驚嚇搖滾區讓我頭皮發麻。
爺爺總是凌晨四點多起床慢跑,作為愛靠愛隊囉的本人,一想到晨跑完的早市有好東西,又想到夜裡一個人睡覺的恐怖,再怎樣也會提起精神跟爺爺到安平工業區、國宅區一帶,菩提樹大道下運動。
這天我一睡醒,發現爺爺不在身邊,我研判應該又是去運動了,黑暗的氛圍加速催淚,我穿上拖鞋就往安平工業區走,找爺爺去了。邊哭邊走,小孩真是矛盾的生物,一方面怕黑,一方面又敢在黑暗街道上獨自探險,只為了尋找爺爺得到一些安慰。
種於來到了命運的交叉點,鬼屋本人就在眼前,半夜四點多,在它的地盤,根本連呼吸都忘記了,雙眼打直,心想該不會爺爺被它拐走了吧,此時幾隻四月貓,突然大聲鬼叫,淒厲的音波像一把刀插進我的心窩,嚇得連滾帶爬跑回頭。魂魄差點飛走,顛顛倒倒踉踉蹌蹌的走回去,竟然屋漏偏逢連夜雨,踩到狗大便,為了確認,還拿起拖鞋近近聞,阿娘威,應該是史上最臭的狗屎。
哭得更大聲,被孤單、恐懼攻擊後,還慘遭狗屎襲擊,我一跛一跛的走回家(因為另一腳會黏地面…),龐大的委屈感,完全忘了剛剛的驚嚇,三魂七魄都飛回來齊哭壯聲勢。
一早,爺爺帶著市場的戰利品回來,我邊哭邊享用乖乖果凍的慰藉,一邊心想,我再也不要見到鬼屋了!
多年後,從外地回來念高中時,鬼屋已被夷為平地,只留下隔壁人去樓空的綠色宿舍,滿庭結實纍纍的芒果樹,卻不見主人採摘。鬼屋就這樣轉身消失在風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