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與合果芋

搬進了新的辦公大樓。那地方，是個蚊子也不願飛進來的空間。怎麼說呢，放眼盡是及頸的間板，沒有窗戶，不進陽光，甚至連鮮風都沒有。同事們見不得室內死氣沉沉，便紛紛擺置起盆栽來，試圖為「死城」帶點生趣。

有幸獲贈數株綠蘿與合果芋，我順利地加入「綠化大使」的行列。植物很好打理，也相當耐養，水培或土培均可以。那怕像我這類在種植界出了名的「黑手指」，要徹底把它們「幹掉」，也並非易事。數週以來，植株們充分展現出它們的驚人能耐，一邊吸納建材釋放的甲醛化合物，一邊過濾員工呼出的污怨廢氣；在保持翠綠外相之餘，甚至還有後勁在枝條間爆出新芽。

偶爾能喘口氣的時候，我會抬望掛架上的植物，看有沒有枯枝爛葉。若能瞥見又長出一瓣嫰芽，心情便會稍稍向好。它確實不容易，就喝那一丁點水，也不貪戀陽光與新鮮空氣，但卻始終欣欣向榮、生生不息；反倒這邊廂的人們，個個萎靡不振，狀態要死不活的，更像是失去了光合作用欠缺養分的一群。

年終在望，人便少不免感覺鬱卒。或許因為工作在趨迫，或許因為身體的不適，又或純粹裝抑鬱賣慘情，感慨日子過去，卻好像沒過去甚麼一樣。近來腦裏經常迴盪著女兒的口頭禪，「嘥哂啲時間啦~」（浪費掉時間了），心裏百感交集，她這是在自嘲，同時也是對我的映射和諷刺。

朋友中，不少認為自己過去一年不夠盡力，未能交出好的成績單，我也有同感。但怎樣才算有成績，對得起自己？難道非得人人都平地起出高樓，要放眼見得到的成就才叫成就？有沒有可能，平穩又充實地過好每一天，其實就已相當不錯了呢？

沒有人不想創出佳績，可是能夠一鳴驚人的，卻總是少之又少；我們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悄悄地努力，默默地過日子。如室內植株一樣，紋絲不動，靜靜作為，應對時移世易、環境變遷，在逆勢下盡力活出自己的光采。其實不也很值得欣賞與鼓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