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新竹大小事跟脆上面看到很多貼文都在告別,新復珍戲院要準備熄燈了,以前站前的運動用品店矗鑫開始清倉拍賣了,今天看到人家說大同飲食店也要在月底告別,一瞬間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沒有巨城,但是我們有sogo、新光三越,還有金石堂、誠品、補給站和唱片行,一整天的時間,都可以豪擲在這些地方,手上的錢少少的,要買一本書,要一間一間的逛,精打細算,去逛誠品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很文青,但是要買書的時候都要掐自己的大腿才買得下去,長大了之後,實體書店一間一間的倒,去到誠品,總覺得需要買一本書,讓他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因為看著自己曾經的生活模式一個一個的消失,會有一種連自己的生命都變得蒼白的感覺。
「新復珍戲院倒了,你會很傷心嗎?」那天去做美甲的時候,美甲師這樣問我,我先愣了一下然後說:「會覺得有點感慨,好像一個一直在生命中的地標就這樣消失了,但你說要對生活有什麼影響是沒有。」
我是不確定大家在寫論文的時候會不會像我一樣那麼走火入魔,但我真的是被段義孚還有那好幾疊的文獻給深深地影響融入到我的血液中,每當這樣的時刻,都會有隻字片語跳到我的眼前,讓我忍不住笑出聲,想起當時我大量的閱讀卻久久沒法提筆,直到某一天才開始短期衝刺,兩年後的今天再回顧,那些文獻都已經進到我的長期記憶裡面,時時刻刻與我共存,也會想起失去中華商場的那些人們,想起吳明益和其他許多在中華商場成長的創作者,都不斷地在他們的作品裡面書寫,文學裡面地景的再現,是為了不被遺忘,為他曾經的存在留下一些證據,至於是要對誰證明,證明些什麼呢?我就會想起,決定要寫吳明益的中華商場系列小說當作論文的題目時,曾經有教授問我:「為什麼要寫中華商場?還有多少人會知道中華商場是什麼?或者會不會根本大部分的人不知道他在哪裡?」那時候的我其實是還說不清自己為什麼執意要寫,但兩年後的現在,我在每個生活日常中,好像更清楚自己為什麼執意要寫了,我想大概是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一個多麽特別的地方,所以可以有那麼有趣的生命在哪裡被養育,並且被牢牢抓著,害怕被人們遺忘,而這樣的一個「地方」,四散在我們生命的每個角落,是中華商場,也不只是中華商場,可以是我們生活中任何一個有回憶的地方,是我們依著生命產生的戀地情節。
我們小時候讀到失根的蘭花,會以為就是離家、返家、無處可去,現在長大了,再認真去解讀「失根」、「無根」,會覺得更像是,自己成長的地方一一的消失,彷彿自己成長的記憶跟軌跡都只是虛構的人生與時光,再與他人提起時,隨著有共同記憶的人一一的消逝,好像沒有人可以為你的成長與過往作證,曾經的真實都變成紙上文字或影像,我非常喜歡在寫論文時讀到的一段文字「以為是假,其實是真」大概隨著年紀更大之後,這就會是日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