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一聲響起，一世迴盪
《念念不忘》音樂會海報。
這是台灣指揮家吳尚倫老師指揮香港中文大學合唱團，去年 6 月 9 日在香港大會堂音樂廳的演出。
我沒有去現場欣賞，但中大合唱團前幾天很慷慨地把整場音樂會的錄影放到網路上，因此我有幸看到和聽到這場絕美的音樂會。
是的，絕美。
當然硬要挑毛病的話，總是能找到不盡完美之處，但我在欣賞的過程中非常享受，相形之下一些小缺點就無關緊要了。
香港中大合唱團有輕盈純淨的音色，和特別美的女高音部，在唱困難的弱高音時游刃有餘，氣息的運用掌握得很好。四個聲部優美地融合在一起，創造出立體的空間感，彷彿塵世的一切都被排除在外，在微黃舞台燈的照射下，呈現最純粹的音樂。
指揮不疾不徐地醞釀情緒，並在恰到好處的時間點釋放出來，有時則任由音樂自行流動，連手都無需抬起，只是輕輕搖晃身體，像是初生的嬰兒在前後擺動的搖籃裡半睜著眼，將睡而未真正入睡......
這場音樂會的主軸是「音階」，從曲目安排可以看出，指揮從採用簡單音階寫成的曲目開始，接著加入複雜度越來越高的曲子，以各種方式組合與疊加音階，製造豐富的聲響效果。根據指揮在音樂會前接受香港電台訪問的說法，這樣的曲目安排是要回歸音樂的基礎，看似是簡單的音階上下，但唱起來其實不容易。
此外，指揮考量到現代人對合唱音樂發展初期的曲目不太熟悉，因此選擇了許多文藝復興晚期到巴洛克早期作曲家的作品，例如帕勒斯提納、德席瓦、蒙台威爾第等人。整場音樂會的亮點是較少被演出的帕勒斯提納《Ut, Re, Mi, Fa, Sol, La》彌撒曲，顧名思義全曲以 Do、Re、Mi、Fa、Sol、La 這六個音寫成，再利用長短音符和對位法添加更多變化。
(吳尚倫指揮香港中文大學合唱團，演唱帕勒斯提納《Ut, Re, Mi, Fa, Sol, La》彌撒曲的第二首〈光榮頌〉。)
除了較少見的早期曲目以外，指揮也為這場音樂會選了一些現代作曲家的作品，例如愛沙尼亞的帕特、挪威的耶羅、拉脫維亞的艾森瓦茲等人。基於本場音樂會的主軸，所選的曲目自然也以各種音階組成。
我個人特別喜歡耶羅的〈北極光〉，據作曲家自述是在形容極光之美。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極光，但聽這首歌時可以想像，這樣壯麗的自然奇景帶給作曲家多大的震撼。大自然的各種景緻單純存在，不是為了展現給人類看，也不是為了人類而產生；人類沒有能力掌控自然，只能謙卑地旁觀，並深刻體會到自己在廣袤的宇宙中有多麼渺小。
這首歌的歌詞取自舊約聖經《雅歌》，讚嘆心儀的女子有多美麗，而自己與對方相視時，內心感到無比慌亂，用來比喻令人瞠目結舌的天文奇景非常適合。
(吳尚倫指揮香港中文大學合唱團，演唱耶羅的〈北極光〉。真希望能聽到現場演出......)
指揮還安排了兩首非合唱的鋼琴獨奏曲目，由香港鋼琴家黃歷琛演奏。我不確定這樣安排的原因，我猜應該是有樂理學方面的用意，駑鈍如我恕無法在此做深入的說明。這裡分享其中的一首，也就是 J.S. 巴赫的〈郭德堡變奏曲〉：
(黃歷琛演奏 J.S. 巴赫的〈郭德堡變奏曲〉。)
所有曲目都帶有吳尚倫老師經典的細膩風格，可以想見在排練時下足了苦工，也看得出中大合唱團在總監朱振威的帶領下實力堅強，拿出了高水準的表現。根據我以前被吳老師帶排練的經驗，他肯定對合唱團提出了嚴格的要求，才能共同創造出這麼細緻的音樂。我曾聽過他 2012 年指揮台北愛樂室內合唱團的《新世代的聲音—20、30、40》音樂會，還記得當時聽完的驚艷感，以及觀眾感動的掌聲......
整體來說，這場音樂會的曲目風格比較徐緩，適合靜下心慢慢欣賞，才能發掘埋藏在其中的諸多細節。在這個什麼都講究快狠準的浮躁年代，也許我們偶爾該放慢腳步，耐心品味隱藏在細節之中的美好，安撫焦躁不安的靈魂。
《念念不忘》：一聲響起，一世迴盪，推薦給大家。
相關連結：
Apple Music 專輯頁面 (僅部分曲目，另外同時在 Spotify 等串流平台上架)
同場加映：
中大合唱團 2021 年《不見．不散》音樂會 (由總監朱振威親自指揮，曲目相當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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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合唱團的回憶」系列連載中！我在這個系列中分享自己從兒時到成年後，參與合唱團的點點滴滴，同時也會提到一些人生經歷和感悟，歡迎到這裡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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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主思密簡介：
到了人生的中點，才再度提筆寫作，寫寫詩、寫寫音樂，分享參加合唱團的經驗。有了些許人生歷練，白髮一根接一根冒出，外加忽然加重的老花眼。聽到感人的故事、動人的歌曲，親歷各種境遇，已不像年輕時心無所感或強說愁，而是化為真切的感悟。佛家追求無悲無喜之境，我則寧可感盡人世間一切悲喜，方為人、方不虛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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