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銀色法拉利的引擎低鳴,停在 Joe 和 Christine 家門口,車燈將影的側臉映得陰晴不定。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方向盤,眼神陰鬱地盯著那道門。她到底在做什麼?她應該還在沖繩,在拍攝現場指揮團隊,應該隨便找個女人喝杯酒,讓自己放空——而不是出現在這裡,像個急著來接「人」回家的瘋子。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逼自己冷靜下來。
不過是兩週,不過是暫時的。
她不是說好了嗎?小響該回到「正常」的地方,該習慣那裡,該擁有一個溫暖、安穩的生活——她該適應這個現實,而不是在這裡裝瘋賣傻。
但她做不到。
該死的,她就是做不到。
她的手指收緊,毫不猶豫地按下門鈴。
門開了,溫暖的氣息竄了出來,帶著熟悉的水氣與洗髮乳的香氣。
影站在門口,視線筆直地落在站在門內的那個身影上。
小響穿著寬鬆的家居服,頭髮還濕漉漉的,顯然剛洗完澡。她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睫毛顫了顫,目光裡帶著一絲明顯的意外。
「妳怎麼來了?」她問,聲音還帶著剛從溫暖室內走出的遲疑。
影的目光掃過她,看見她赤著腳站在門內,後方的客廳燈光溫暖,Joe 坐在沙發上,Christine 端著茶,這畫面過於自然,像是她真的已經融入這個家。
她心裡某個地方猛地收緊。
——不順眼,真的很不順眼。
影沒回答,只是語氣低沉地開口:「來接人。」
小響愣了一下,剛要開口,客廳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Joe 走了過來,雙手抱胸,意味深長地掃了影一眼。
那眼神,簡直比任何一句話都更具攻擊性。
影瞬間皺起眉,喉嚨一緊,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這傢伙又在想什麼?
嘲諷?了然?還是——“我就說吧” 的得意?
她不用聽他開口,也知道 Joe 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Joe 的嘴角微微上揚,眼底透著一抹游刃有餘的揶揄,像是刻意等著她發作,或者,等著她承認自己正在輸給內心的執著。
影強忍住那股想直接轉身離開的衝動,卻還是感覺到心底煩躁得快要炸裂。
「我可什麼都沒說喔。」
Joe 的聲音帶著笑意,眼神更像是在無聲地挑釁。
影的下顎微微繃緊,冷哼一聲,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去他的「早就說了」。
她才不需要被這種眼神審視,更不需要被他用這副看吧,我說對了的表情戳穿自己。
她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視線像刀子一樣掃過 Joe,眼底滿是不耐與警告。
「……少廢話。」她語氣低沉,壓抑著快要炸開的煩躁。
Joe 只是輕笑了一聲,沒有再多說話,但那眼神依舊在說——
妳看看妳現在的樣子,還能騙誰?
影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將這股躁意壓回去,然後將視線轉回小響身上,語氣不容置喙——
「走了。」
小響看著影,目光裡閃過一絲複雜,卻沒有遲疑太久。
她早就知道影會來,或者說,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會在這裡待滿兩週。
她不是沒有想過要適應這裡,也不是沒有嘗試讓自己接受這樣的安排,但每當夜晚降臨,她總會無意識地望向窗外,思考著影現在在做什麼。
她不是習慣被送走的人,也不是那種能夠輕易將自己的歸屬轉移到其他地方的人。
她的行李根本就沒完全打開。
她早就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離開,只差一個影出現在門口的理由。
「小響,妳確定要這麼快回去?」 Christine 的聲音溫和,卻透著一絲無奈。
她並不是不歡迎這個孩子,但她也明白,小響根本沒打算真正留下來。
Joe 則是抱胸站在一旁,目光遊移在影和小響之間,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像是在看一場他早就知道結局的戲。
小響低頭抿了抿唇,語氣平靜,卻透著某種不可動搖的決心。
「嗯,我回去。」
Joe 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她放在玄關的行李,那根本不像是住了幾天的樣子,東西幾乎是原封不動。
「早就準備好走了,嗯?」他語氣懶散,卻帶著一絲揶揄。
小響微微別開視線,沒回應。
Christine 嘆了口氣,伸手替她理了理頭髮,「妳自己開心就好。」
「對啊,畢竟我們也不能把妳綁在這裡。」Joe 聳聳肩,語氣半調侃半無奈,「只是啊——有些人要來接人的速度,還真是快得讓人佩服。」
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地瞥向影,嘴角那抹揶揄簡直寫滿了 “我早就知道會這樣”。
影冷哼一聲,壓根懶得搭理他。
小響拉起行李,轉頭看著影,語氣輕得像是在確認什麼:「……妳不是說兩週嗎?」
影皺眉,語氣冷硬:「改變主意了。」
小響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意不明顯,像是壓抑著雀躍的弧度,藏在她收斂的表情裡。
「嗯,走吧。」她輕聲道,像是在接受影給出的某種默認。
她沒有回頭,拉著行李往門外走去。
影沒有再回頭,只是發動引擎,車燈照亮前方的夜色——
她不想等,小響也不想等。
她,還是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