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響發現,影最近有些奇怪。
她沒有帶女人回來,也不像以前一樣整夜不歸,而是開始頻繁待在書房裡,盯著電腦螢幕,或是拿著一本法文書沉默地閱讀。這些變化她都看在眼裡,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某天,她照例幫影收拾散落的衣物時,無意間發現書桌上多了一些不熟悉的物品——法文的攝影理論書、幾張影印的講義,甚至還有一疊行程規劃表,角落處印著 「巴黎」 的字樣。
她的手指微微停頓,視線落在那些紙張上,心底掠過一絲不安。
影精通法文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但她從來沒見過她這麼頻繁地接觸這類學術內容。
更重要的是……
這些東西,像是在為長期出國做準備。
影要去巴黎?
這個想法一浮現,小響的心臟猛地一緊。
她想著要問,卻又說不出口。
她已經隱約察覺到影的異常,她偶爾變得過於安靜,偶爾會在她無意間靠近時,視線停駐得比以往更久,然後又迅速移開,像是在壓抑什麼。
這種壓抑,讓小響開始覺得不安。
她開始回想起最近的一切——影從沖繩回來後的沉默,在 Shadow 狂飲的夜晚,影對 Joe 的冷言冷語,還有她不知不覺間減少的應酬與夜夜笙歌。
這些變化,她不是沒有察覺,只是一直告訴自己,這沒什麼。
但現在……她無法再說服自己。
她的視線緩緩落在那幾張文件上,指尖輕輕觸碰著邊角,心底湧起莫名的焦躁。
影從來不會讓自己無聊,她的人生總是充滿計畫、變數、誘惑、自由,她總是說走就走,沒有什麼能束縛她。
可如果她真的要離開……
小響的手微微收緊,胸口湧上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懼感。
她不該在意的,她不該因為這些不確定的線索,讓自己陷入這種情緒裡。
但她就是無法忽視——
她開始害怕影會消失。
她不想再回到沒有影的世界,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她已經嘗過一次,不想再來第二次。
她站在影的房間裡,指尖依舊輕觸著那疊文件,心跳快得不受控制。
她很想問——妳是不是要走?
但影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她瞬間收回手,裝作什麼都沒發現,轉身將影的衣服折好放進衣櫃裡。
影走進房間,似乎沒注意到小響臉上的異樣,隨意地解開襯衫的袖扣,語氣懶散地說:「有點渴了。」
小響微微抿唇,語氣比往常平靜:「想喝什麼?」
影瞥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地開口:「隨便,咖啡什麼的都行。」
語氣如常,但小響卻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影的眼神,似乎比平常更沉了一些。
小響低頭輕應了一聲,轉身朝廚房走去。
影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手指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卻發現裡面沒有菸。
她低笑了一聲,隨手將襯衫脫下,丟在一旁,靠坐在床邊,視線落在桌上的那疊文件上。
紙頁邊緣,像是還沾染著小響剛才觸碰過的溫度。
她當然知道小響看到了。
但她沒打算解釋。
她不想說,她不確定該怎麼說,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說出口。
她現在的確在準備去巴黎的事宜,一切早已計畫好,只差一個適當的時機。
可她還沒決定,要不要讓小響知道。
她知道,自己該說的。
但她更知道,說出口之後,她會捨不得看見小響的表情。
影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段關係,已經開始變得不像她能掌控的東西了。
這是她最討厭的狀態——該放手,卻不願意放手。
她想讓小響安穩地待在這裡,卻又知道自己必須離開。
這種拉扯,讓她覺得煩躁不已。
夜色沉沉,公寓內的一切安靜無聲,只有樓下傳來小響翻動鍋鏟的聲音。
影閉上眼,手指輕輕按了按眉心。
這段關係,已經開始變得不像她能掌控的東西了。
她不能再讓這份感情繼續失控。
夜色沉沉,公寓內一片靜謐,只有樓下傳來小響緩緩注水的聲音,熱水沿著螺旋軌跡均勻地落在咖啡粉上,悶蒸後釋放出細膩的氣泡,伴隨著手沖壺傾倒時輕微的水流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晰。滴落的咖啡緩慢聚集,醇厚的香氣彌漫開來,像是一道無形的暖意,滲透進這夜色未散的空間。
她該主動與這孩子拉開距離了。
隔天,小響察覺到,影變得異常冷靜。
不再跟她有太多眼神交流,也不再隨意搭話,就連平時隨口調侃她的玩笑,也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