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詫於當我從機器變回人類,都市的尺度會有如此巨大的差異,以至於連如此細小的,甚至說可以被忽視的裂縫,都龐大的呈現在我眼前。 由於在近期做設計的過程中,苦於想法上的困乏,因此便展開了第二次的基地調查,第一次是騎機車盤旋於基地周圍,看見的是宏觀的都市紋理,到了第二次才嘗試著陸,當雙腳踏立於地面那刻,平面的都市紋理突然立體的從地表向上竄升,形成壅塞的鋼筋混泥土生態系。 這個生態系充斥著各種不規則的裂縫,建築立面上的裂縫、行走上的裂縫、主幹道與小巷弄的裂縫、人與人之間的裂縫、貧窮與富有之間的裂縫,第一次感受到這些裂縫是我從一個街區走到另一個街區時,一台小摩托從中竄出,我趕緊跳回原本的街區,就像是兩個獨立的小島一樣,我必須謹慎的划船才能到對岸。 第二次是我穿入穿出各個小巷弄時,好像是在穿過結界一般,空蕩的小巷與主幹道形成鮮明的對比,好似有種讓人不敢輕易進入的結界在保護著這塊資本剝削世界的少數淨土,結界內,喧囂聲大幅降低了,烏煙瘴氣也被擋在外面,清閒的甚至可以聽見鳥兒的吱喳聲。 第三次感受到裂縫是我在路易莎旁的騎樓下看見一團縫補過的破碎棉褥攤在地面上,走近才發現裡面裹著的是蜷縮著睡覺的老嫗,身旁就是許多剛下班放學的人來來往往,另一旁路易莎可以從窗戶看到裡面專注讀書的人們,我並沒有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批判這一切,只是突然間對這些習以為常的事情感到震驚,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原來這麼遙遠嗎?遠到連腳邊躺著的那個人是生是死其實也不知道,恍惚間我又被路上的喇叭聲拉走了思緒,這些車水馬龍的汽機車好像給了我們便利性,林立的商店好像給了我們生活的目的,但實際上他正在不斷碾碎我們之間的聯結,不斷從各處撕咬著我們的精神,直至被耗盡,成為為偉大的經濟發展做貢獻的普羅大眾。 正當我陷入這種悲觀情緒,瘋狂的思考解決方法時,我走到了基地右後方的一片公園,我猛然的發現,人們竟然正在交談!?不管是坐在廟宇前廣場的年長者們,或是在公園旁鋪面上玩滑板做招式的年輕人們,亦或是圍坐在草皮上談天的學生們,在旁邊嬉戲、玩遊樂設施的孩童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原來可以這麼親近嗎?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吸了迷幻藥,才會導致從一個街區走到另一個街區會有如此劇烈的反差,在透過旁邊建築玻璃的反射看到完好無缺的自己後才鬆了一口氣,緊接而來的是一陣狂喜,狂喜於建築有救了!我的建築總算有了意義立足在世界上,興喜若狂的我在回到壅塞的街道上時,看見的,是黃昏的餘韻存留在建築的立面上,以及遠方的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