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小說】神繫之絆:(五)計畫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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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們總算來了。他們提著水桶將所有火盆熄滅,同時指揮後來者趕緊把重要的商品抬出去。可是話語剛落,那些充斥帳篷的煙霧隨即煙消雲散,他們傻眼地看著視線恢復清晰的帳篷,同時注意到根本沒有起什麼火。

只不過,有好幾個籠子卻佈滿穢物。斯蒂發現不只是她,紅斑猩猩、半角侏儒犀、黑豪豬、映獅、魚人老者、黑黛耳鼠等等生物們,同樣都被潑了「成分複雜」的穢物。

看到這景象,流氓們整張臉都垮了下來。儘管滿臉嫌惡,他們還是匆忙把骯髒的生物們優先抬出去。

「天啊,連她也遭殃了!到底發生甚麼事?」

「別問了,趕緊送到黑婆那吧!再不趕緊處理,霍德大哥可要發飆了!」

斯蒂很快也被抬走了。在被帶出帳篷外以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小潘,然後她目睹到小潘的眼神散發炯炯有神、自信滿滿的光芒,彷彿在告訴她「相信我」。此刻,斯蒂才終於明白,這就是小潘一直以來瞞著她偷偷計畫的事。他和那些生物同伴們並沒有鬧翻,計畫也沒有失敗;從頭到尾,牠們都在等待時機。

時機。斯蒂想起黑市老大曾跟他的手下們提起黑市周遭的風險。現在,他們為了應付這些風險,不得不將人手派往他處。

一來到久違的戶外,立即證實了斯蒂的想法。

在黑市附近巡邏的巡守隊果然變少了,潛伏於森林的獵人視線也薄弱許多;黑市裡只剩流氓,然而他們大多處在一邊負責雜工,一邊防備的狀態,根本不專心;但更重要的是,黑市老大與揀貨人此時不在黑市內!難道這也在小潘的預料中嗎?她想起了那個在半夜裡甦醒的小潘;這一刻,她確信肯定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對方或許就是過去數天頻繁與小潘說話的虛無存在;也是這個存在洞悉了一切也說不定。

雜亂的思緒在斯蒂被放下時戛然而止。她抬頭張望,發現她和其它生物們一起被擺在陌生的廣場,附近有堆滿乾燥物、藥草、扭曲的植物和骸骨……在廣場深處,有一座尖形的綠色帳篷。從裏頭飄散著神秘與詭異的氣息。

就在斯蒂的目光被深深吸引住,一旁卻有「吱嘰」的聲響不斷對她叫喊。她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一直以來待在他們底下的矮人獾。只見矮人獾深黑的毛色被穢物弄得混濁不堪,脖子原本有圈白毛也染上土綠色。

牠一點也不在乎身上的骯髒,短巧的小手使勁抬起稍早掃帚巫和小樹人扔出的樹枝,以及書矮人丟出來的書狀排泄物。斯蒂完全沒注意到牠是在什麼時候拿走這些東西的,只依稀記得在那片黑霧中目睹一具跟牠很像的抽象形體飛速爬竄。

只見矮人貛使勁抬起樹枝,往籠子外伸出去,讓在另一頭等候的黑黛耳鼠替牠頂住;接著,牠再次召喚幻象,然後指揮能穿越籠子的幻象,把書矮人的排泄物送到地靈面前。地靈很快就使出魔法搓揉那團排泄物,仿造片許賈格示範給牠看的形狀,塑成兩個鑰匙形狀的零件。

「讓我來。」剛好排在斯蒂旁邊的魚人老者向牠們討來樹枝和鑰匙零件,靈巧的雙手很快就把鑰匙組裝完成。牠先是瞥了斯蒂一眼,沒有半點猶豫就把鑰匙插入她的籠子鎖頭。籠門開了。

「先別出來。」魚人老者說。「人類男孩的計畫要你先留在裡頭。」

「計畫?所以我到底要──」

吱嘰!

矮人獾出聲警示,魚人老者立即把另一支鑰匙藏起來,不再與她對話;不久,帳篷那頭傳來蒼老女性的抱怨聲。

吱嘰、吱嘰,吱!

這次說話的不是矮人獾,而是黑黛耳鼠。牠告訴斯蒂,接下來就交給牠們,而她的下一個任務──牠用尾巴指向帳篷:就在那兒。

帳篷走出幾個人影。只見三名不同膚色、臉龐與身體極其扭曲的老女人一臉無奈地走了出來。她們繞著籠子堆看了看、嘆口氣,滿嘴都是嗓啞的怨言和粗話。

讓她們看見你的手鐲!

矮人獾提醒斯蒂。

斯蒂照辦了。她湊到黑婆可能注意得到的角度,抬起左腳、有意無意地晃動手鐲。一名綠皮膚的黑婆立刻注意到,舉著彎曲的手指指著斯蒂。

「看,那東西,那東西!」

紅皮膚、紫皮膚的黑婆湊了過來,然後對手鐲發出歡呼。

「是寶貝,很多寶貝!」

還沒來得及評價黑婆們各形奇異的長相,斯蒂立刻就被她們從籠子堆中拖出來抬走。才剛進到黑婆的帳篷內,沁透鼻腔的冷空氣就被另一股有別於寶窟惡臭的沉重薰香給取代,遼闊的雪林大地也從眼前消失不見,替換為堆滿雜物與乾燥物的陰暗空間。雖然有些不捨,畢竟斯蒂好不容易回到戶外,不必透過狹小的破洞就能接觸到懷念不已的林野氣息,但她深知自己有任務在身,即便她直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她該做些什麼。

只見黑婆們一面嫌惡地掩著鼻子,一面圍繞在她周邊,雙眼直直盯著套在左腳上的手鐲。

「喂,快把寶貝拿來!」紅黑婆亢奮地大叫。

「讓我來,讓我來!」紫黑婆伸出細長的手臂穿過欄杆,一把抓住斯蒂的左腳,準備拿走手鐲。

斯蒂不經意瞥到綠黑婆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像在懷疑她。野性急忙出聲,要斯蒂馬上裝作在反抗的樣子,她立刻抬起右腳,不斷對紫黑婆的手猛踢。

「哎……呀啊啊,真是的!姊妹!別楞著看了,幫我!」

被紫黑婆這麼一催促,綠黑婆才擠過來幫她抓住斯蒂的腳。為了更進一步降低她的戒心,斯蒂在綠黑婆接過手的瞬間,掙扎得更用力、甚至作勢要咬她。

「用法術,法術啊!」

別讓她們用,太早了,會被發現!

野性驚叫道。

斯蒂裝作失去平衡摔倒了。她痛得哀哀叫,雙腳也停止掙扎,紫黑婆趁此機會取下手鐲,三個人欣喜不已地圍作一圈欣賞著。

「看啊,看啊!這條繩子,她有這種東西,我們竟然完全不知道?小毛頭可真是好傢伙,除了之前那小鬼,還給我偷藏了另一個好東西!」

「等等,你們仔細看,這條繩子……不就是那小鬼身上的玩意嗎?」

紫黑婆用手指挑開一根羽毛,然後以食指抬起手鐲一角,展示串連用的細繩。

「對、對啊!我剛剛怎沒發現呢?這也難怪它特別吸引我!」紅黑婆再也克制不住臉上的興奮之情。

「姊妹們,」綠黑婆左看右看,說。「看來我們的課堂有結論了。」

三名黑婆發出咯咯笑聲,繞過中央的大澡盆,直直往帳篷深處已經煮到沸騰的大鍋爐前,而斯蒂就這樣被擱置在旁,完全沒有人注意到籠子的門從頭到尾都是開的。

斯蒂悄悄踢開籠門,緩慢地朝出口靠近;有那麼一剎那,她懷疑自己到底是活在現實,還是在作夢,因為只要再多爬幾步,她就得到自由了。而接下來,她可以跑到外頭解放其它生物,然後衝回帳篷裡殺光那些流氓、把小潘救出來。在這之後,他們只要想辦法躲過獵人與傭兵們的追捕就行了!如果順利的話,或許還能呼喚附近的野狼們來協助她!

短暫湧現的思緒讓斯蒂瞬間搞懂她的任務,也明白了小潘的企圖。她非常意外,小潘看上去也才不過是個七、八歲的男孩,竟然想得出這種狡詐的點子!她不得不暗自佩服小潘。

頂開籠門,踏足沉積著藥草粉末與骨頭碎屑的地毯,斯蒂自由了。

她低伏著身子,面對還在沾沾自喜的黑婆們的背影,緩慢倒退──

「等等,我想到還能加一樣東西!」紅黑婆轉過頭,舉手正要取下垂吊的顆粒狀黑色果實,她卻恰好與斯蒂正眼相對。

「逃走了!」她大吼。「那狼人小鬼要逃了!」

紫黑婆和綠黑婆同時轉身,對斯蒂怒目相視。她們分別舉起一隻手、抬起食指,肉眼可見的閃電與黑霧以離譜的速度朝斯蒂衝過來。斯蒂緊閉著眼,以為自己即將受到攻擊;可在這時候,她卻聽到黑婆們錯愕不已的叫喊。睜眼一看,才發現她們的咒法全被身上那件洋裝冒出來的銀色光網給攔截了。

紅黑婆加入攻勢,她憑空叫出數隻骸骨烏鴉襲向斯蒂,然而光網的一部份在烏鴉接近前就化為短小的鞭子將牠們打碎。

彈一下衣領!

野性指揮道。

「啥?」

不要猶豫,照做,快!

野性焦急催促。

斯蒂死命低著頭,從胸口咬住衣身,然後用舌頭與牙齒想盡辦法抵向衣領。在黑婆們再次發出攻擊以前,她往後一仰、鬆開嘴巴,讓衣領自然朝外彈開;只見光網隨著衣領一起往前彈,先前被攔截的閃電和黑霧就這樣噴向黑婆們,雖然速度緩慢,但即將受到自己的攻擊似乎超乎她們料想,她們全都傻住,以至於來不及防禦。閃電打中綠黑婆,阻止反應稍快的她施展咒法;黑霧纏住紫黑婆的腦袋,她驚慌失措地揮舞雙手,試圖想找個支撐物,卻不想整個人撞到了大鍋爐,滾燙的熱水與鍋緣讓她痛得大叫,手中的手鐲也掉進鍋裡。

該跑了。

「跑什……」

你怎麼什麼都要問啊?就是現在,快跑!

斯蒂衝出帳外,同時受到野性的推動,整個人趴倒在地。

下一秒,後方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響。她蜷縮身子,只露出一眼觀察帳篷;只見強勁的綠色風暴冉冉竄升,紅黑婆、紫黑婆、綠黑婆與破損的帳篷和雜物們,一起被捲至半空中,直至風暴漸歇,碎片、垃圾四處飛舞,她們三個分別重摔在地、痛苦哀嚎,大概一時半會再也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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