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喚醒沉睡在你內心的那股神聖驅力
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股溫柔而持續的騷動。那是一種對目標的追尋、對更深層存在的渴望，一種在繁忙的現代生活中時常被忽略，卻又從未真正平息的低語。我們尋找意義，渴望連結，希望能活出一個更真實、更有力量的自己。
倘若有一把金鑰，能夠解開這生命之謎呢？三百多年前，一位飽受爭議卻思想深邃的哲學家史賓諾沙（Spinoza），為我們提供了這樣一把鑰匙。他將其命名為「Conatus」——一股努力維持並擴展自身存在的生命驅力。這不是冰冷的生物本能，而是一股貫穿宇宙萬物的神聖力量，是神性在我們每一個人生命中的直接展現。
今天，我想以最謙卑與感恩的心，與您分享從這一深刻智慧中提煉出的五個最令人驚訝的洞見。它們將溫柔地顛覆我們看待自己情緒、慾望、道德，甚至是與他人和世界關係的方式，引領我們重新認識那股沉睡在內心、等待被喚醒的神聖力量。1. 驚人的洞見一：你的情緒，其實是生命力的「能量儀表板」
我們常常被教導要去控制、評判甚至壓抑自己的情緒。但史賓諾沙提供了一個截然不同、充滿慈悲的視角：情緒並非好壞的標籤，而是我們內在生命力狀態最誠實的指標。
他將情緒簡潔地歸為兩大類：「喜悅」（Laetitia）與「悲傷」（Tristitia）。這裡的「喜悅」，並非膚淺的快樂，而是你內在生命力（Conatus）正在增強、變得更圓滿的客觀信號。當你學習新知、與摯友連結、或沉浸於創造時感受到的那股擴展感，就是生命力正在 蓬勃發展的證明。相反地，「悲傷」則是生命力受阻、正在減弱的警示。它可能來自一段耗損的關係、一份不適合的工作，或是任何讓你感到萎縮和無力的人事物。從這個角度看，憂鬱症甚至可以被理解為 Conatus 受到極度壓抑的狀態，一種深刻的力量感喪失。
令人驚訝的是，這一哲學思想竟預見了現代神經科學的重大發現。著名神經科學家安東尼奧·達馬西奧（Antonio Damasio）便指出，史賓諾沙的理論是生物學「恆定性」（Homeostasis）原則的哲學先驅——我們的情感，正是身體為了維持生存最佳狀態，而在心靈中所產生的直接反映。
這意味著，我們不應再批判自己的情緒，而應學會溫柔地傾聽它們。它們是你身體與靈魂最忠實的信使，正輕聲指引你，什麼能真正滋養你的生命，什麼又在悄悄地消耗它。
2. 驚人的洞見二：不是「因為好」才想要，而是「因為想要」才變好
傳統道德觀念時常告誡我們，應該去追求那些「對」或「好」的事物。但史賓諾沙的一個核心觀點，徹底顛覆了這個因果關係。他勇敢地指出：
我們並非因為某物是善的而欲求它，而是因為我們欲求它，才判定其為善。
這句話的力量是革命性的。它告訴我們，我們的慾望本身，就是生命力（Conatus）最直接、最原始的表達。我們渴望食物、渴望愛、渴望知識、渴望成就，這股「想要」的動力，本身就是生命努力維持並擴展自己的神聖衝動。我們內心深處判定為「好」的東西，正是那些我們本能地感覺到能增強我們存在力量的事物。這個觀點不僅顛覆了傳統道德，更與現代演化心理學不謀而合，後者也認為，我們的價值觀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服務生存與繁衍，而演化出的心理適應器。
這一洞見並非鼓勵我們放縱所有慾望，而是邀請我們誠實地面對它們。真正的智慧，不在於用外在的道德教條來壓抑內在的生命力，而在於運用我們清明的理性，去理解這股慾望的根源，並引導它流向真正能讓我們生命變得更豐盛、更和諧的方向。
3. 驚人的洞見三：最高級的「自利」，原來是無私的「利他」
「自利」與「利他」似乎永遠是站在對立面的兩端。然而，在史賓諾沙的倫理學中，我們發現了一個最美麗的悖論：一個真正用理性為自己利益（即增強自身生命力 Conatus）著想的人，最終必然會走向無私的利他。
他的邏輯鏈如詩一般清晰：
- 我們最根本的驅力，是努力讓自身的存在更強大、更安穩。
- 當我們陷入仇恨、嫉妒與衝突時，我們不僅削弱了對方，更極大地消耗與削弱了我們自己的力量。內心的不安與恐懼，正是生命力受損的信號。
- 唯有在合作、友愛與正義的關係中，我們才能結合眾人的力量，從而最大化每一個人的安全與福祉。一個理性的人會發現，幫助他人成長，是讓自己所處環境更安全、更豐盛的最佳途径。
正如他在《倫理學》中所總結的：
凡追求德性的人，即願與他人共用他為自己所追求的善。
這不是一種冷冰冰的算計，而是一種深刻的生命體悟。愛與慈悲之所以是最高的美德，並非因為它們要求我們「犧牲」，而是因為它們是讓我們自身生命力達到最圓滿、最強大、最和諧的唯一途徑。當我們祝福他人時，我們也正在澆灌自己的生命花園。
4. 驚人的洞見四：生命中沒有「死亡本能」，只有被壓倒的求生努力
在心理學領域，佛洛伊德的「死亡本能」（Thanatos）概念影響深遠，它假設人性中存在一種朝向毀滅與死亡的內在驅力。然而，史賓諾沙的哲學為我們帶來了截然不同的、充滿希望的曙光。
他堅定地認為，沒有任何事物會因其「自身本性」而尋求毀滅。萬事萬物的本質（Conatus）都是努力求存。那麼，該如何解釋自殺或自我毀滅的行為呢？史賓諾沙的解釋是：這並非源於內在的死亡願望，而是因為外在的、巨大的痛苦或壓力（例如一個絕望的觀念、生理的化學失衡），其力量暫時性地壓倒了內在的求生驅力。
這一觀點的療癒意義是巨大的。它告訴我們，即使在最黑暗、最絕望的時刻，我們內心深處那股求生的生命之火，從未真正熄滅。它只是暫時被更強大的風暴所掩蓋。因此，心理治療或靈性修持的真正目標，不是去對抗一個不存在的「死亡本能」，而是成為那位溫柔的守護者，幫助我們清掃塵埃、添加柴薪，重新強化那股神聖的求生力量，幫助它再次熊熊燃燒，抵抗外在的風暴。
5. 驚人的洞見五：全球智慧的共同秘密——從儒家、佛法到伊斯蘭教，都在訴說同一股力量
最令人讚嘆的是，史賓諾沙所揭示的 Conatus 並非西方哲學的孤立發明，而是在世界各大古老的智慧傳統中，都能找到它深刻的迴響。這股生命驅力，彷彿是人類靈性經驗中一個共通的秘密。
- 儒家 稱之為「生生之德」，認為天地宇宙最偉大的品德，就是那股生生不息的創造與滋養萬物的力量。
- 道家 稱之為「德」，是萬物從「道」所禀受的、使其得以成為自身的內在力量。
- 伊斯蘭教 稱之為「Fitra」，即真主賦予人類的、傾向於真理與良善的原始天性。
- 佛教唯識宗 所描述的「末那識」，那種恆常的、潛意識的自我執著，恰恰可以被理解為一種被「小我」所染污、需要被轉化淨化的 Conatus。
這種跨越千年、跨越文化的同構性，有力地證明了「Conatus」是人類對生命神聖性的一種共同體認。無論我們來自何方，說著何種語言，信奉何種教義，在我們生命的根源處，都流淌著同一股生生不息的宇宙動力。我們並不孤單。
結語：當下的世界，即是淨土
當我們重新認識這股內在的生命驅力（Conatus），我們會發現，它是神聖的，是我們力量的源泉，而理性的最終指引，必然是走向慈悲。
建立一個所謂的「人間淨土」或「大同世界」，或許並非遙遠的烏托邦夢想，它始於一個最微小也最根本的轉變：從喚醒並善用我們內在的 Conatus 開始。當我們學會傾聽情緒的指引，用理性引導慾望，並體悟到真正的自愛必然包含著對他人的愛時，我們就在為這個世界注入一份和諧與光明。
當您意識到這股神聖的驅力正在您的每一次心跳、每一個呼吸中運作時，您將如何選擇去愛護它、擴展它，並用它來溫暖這個世界？
願我們都能在這股神聖的驅力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南無阿彌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