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達克養老院計畫

拉達克養老院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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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曾經在藏人社區裡拍的照片,我最喜歡的是在難民學校支援的養老院計畫拍攝的。這也是為什麼,當這個書寫計畫一開始的時候,我很高興編輯選擇了這一組照片當作banner和顯示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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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我和另外三個志工結伴到拉達克的藏人難民學校服務。這個以非營利組織登記生存的私立難民學校依靠國際援助的經費,在拉達克的校區主要的建校與營運夥伴是總部設在荷蘭的SOS Children國際組織。我們的工作計畫主要是用募來的二手相機衛青少年學生提供攝影課,將影像作為一種表達工具的概念介紹給這些生活在很難接觸主流資源稀少的年輕朋友。

 

剛認識這些學生的時候他們都還只是孩子,2017年他們已經上了大學,成為我的年輕朋友。就像我們計畫一開始的訴求,這些藏人難民背景或者拉達克印度公民背景的孩子必須離開家鄉去求學,繼續高等教育和求職。因為身處高山沙漠的拉達克沒有夠大的腹地發展很多就業機會,拉達克本身的氣候地理條件也使得遊子返鄉成為一項昂貴的奢侈品。

 

會和參與攝影課計畫的孩子一起進入養老院必須感謝擔任學校管理職的R。R的職位接近大學裡申請、管理與核發補助項目的負責人。從國際組織撥放的專款和一對一資助計畫的受助學生篩選,包裝呈現學校的經營狀況用於募款,甚至是校慶運動會等等大事典禮時的公關工作與外賓協調,德里大學畢業的R因為學校的特殊性與業務的靈活多變,奮鬥十多年後他幾乎在這個自行拓展、定義的職位上無所不能。

 

養老院計畫和有機農場是以學校作為申請人向國際組織與印度政府取得資助後針對社區進行的服務實驗。拉達克冬季道路冰封通常有將近半年的時間物資只能靠飛航運送,價格昂貴。可想而知每家每戶到了秋季下雪前便開始存糧,冬季時能夠選擇的食物種類有限,因此營養也被犧牲。

 

規模一開始大約在五十人左右的養老院,住戶則主要是八零年代初被徵召到拉達克難民營(當時還多是棚戶,較少房屋)參與建設的單身年長藏人。他們初次來到拉達克時多半正值壯年,有好些人終身未婚,或者伴侶不幸身故。雖然藏人的生活習慣在拉達克適應良好,但是在這樣的地區,良好的居住條件、乾淨的環境與飲水,以及穩定充足的食物供給才能讓這些人頤養天年。

 

抱持著回饋前輩付出的心意,R帶領學校團隊經營管理這個養老院。大部分住戶過去都在學校服務過,因此當學校的學生輪流過來打掃、清洗、提水換水,學校的廚房送餐食,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勞動本身、與年長者建立關係、體驗這項學校傳統,都成為學校教育的一部分。大掃除結束後,養老院的廚房端出甜茶,年長的和年輕的在陽光下團團圍坐,喝茶、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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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見到的長者,有多位現今已經離開了我們。那個下午我們帶著學生透過相機觀察平時在課堂上的小夥伴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有的擦窗、有的洗被單、有的協調工作,有的專注清理地面上的灰塵。孩子的相機裡充滿了他們對光線和色彩的實驗,沒有一組人拍出來的結果有類似的視角與主題。

 

我除了指導學生,也參與了拍攝我自己在養老院的project,在他們的許可下我拍的是老人們的臉和雙手。

 

熟悉歷史的我限縮了自己的視角和創意只專注地看同一種東西。沒有歷史包袱的他們則在那個當下悠遊於自我與工具創作的過程中,練習說著一種我不再懂得的語言: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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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汝羽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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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沒有國家的人定義有很多重層次,法律上嚴格的定義,是無國籍人士。個人主觀上的定義,如國家遭遇戰爭或其他因素使其完全改變而無從認同的人,或認為自己屬於只存在於想像中地方的人們…。可能性是無窮,因為人會發明意義,但這些報導的主角都會是難民;承受苦難的人民,而造成苦難的原因是國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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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的人生總是被捲入宗族的、團體的、社會的、國家的、區域的,乃至全球化浪潮的宏大敘事中。遭遇與決定對個人的意義,往往也是在某個特定脈絡形成的文化當中被建構出來,之後不斷轉型。
<p>我不需要特別書寫F的民族名稱,我不需要特別點出那是哪一個國家。類似的情節,類似的美好的、充滿勇氣的生命遍地可尋。</p>
<p>絕大多數的流亡西藏孩童進入流亡西藏學校就讀。學校經驗塑造了一種群體認同感,對於高流動、多從事非正式勞動的難民群體來說,這種認同感不僅關係著民族身份的塑造,也為他們提供基本的社會連帶關係以及歸屬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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