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我的俄羅斯客人,腦海裡就浮現香濃的煙味、果菜機、咖啡機、葡萄柚與酪梨。
多年來僅有兩位來自俄羅斯的客人Fikrat、Evgeny,他們或許已經成為紐西蘭人,或許申請長期旅遊。Fikrat約四五十歲,Evgeny約六七十歲,都是男性。雖然年齡有別,他們共通性還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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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一個禮拜以內的客人,從未把個人的家電搬到廚房來;這兩位前後入住的俄羅斯客人不約而同地都把個人家電搬來放在廚房料理台上。一時之間料理台顯得擁擠不堪,原來的烤麵包機與燒水壺已被邊緣化,我想要燒開水、烤麵包都有些不便。他們的家電體積甚大, Fikrat的是果菜機 ,Evgeny是咖啡機。我一看頗為驚詫,忘了自己的住房規定是否提及這些。Fikrat表示他不可一日無此君,他早晚要打葡萄柚汁喝,難不成要他每天抱出兩次再抱回去嗎?Evgeny也說他每天要喝許多杯香濃的咖啡。看來非得成人之美不可啊。
絕對堅決
也許因為過意不去,也許他們認為自己的嗜好無比優質,Evgeny不斷地邀請我喝杯他的咖啡,說他的咖啡品質佳,價格不斐,聞起來很香, 喝起來健康愉悅,簡直勝過神仙。還強調酪梨很好,即使非常昂貴,他每天都要吃好幾顆。Evgeny說吃葡萄柚何等健康,既可補充維生素,又利於消化。我也喜歡酪梨與葡萄柚,但我不鍾情一味,我愛各種不同的水果。
我說我喝咖啡會影響睡眠,若無法入睡,將使我對自己非常惱怒。他竟說他的咖啡絕不致如此,他從無此問題。我已經明白表示,但他還是邊喝咖啡邊鼓勵我也來一杯。我提到人的體質不同,我雖不喝咖啡,但我尊重別人,準備咖啡粉與茶包給客人自行選擇。他說那是「rubbish」, 那些茶包也是,他絕不喝。他心中似有一個絕對的標準,且認為人人都應該跟他一樣。遇到不接受推銷及勉強的我,他始終不放棄。在他,可能覺得我不知好歹;在我,覺得他簡直有強迫狂。
Fikrat用大盤子擺放碩大的葡萄柚,三大盤葡萄柚堆得高高的,放在廚房另一端桌上,相當宏偉壯觀。Fikrat非得喝葡萄柚汁不可,每天一定早餐兩粒一杯,晚餐沙拉之後再一杯葡萄柚汁。Evgeny的酪梨則擺在櫃子內,放果皮的盤子內每天都出現許多酪梨果皮與種子,有的看來尚未完全熟透,果肉無法分離。此外,他們不吃其他種類的水果,強烈呈現單一性的口味及嗜好。
此外,這些行為也是其他客人不曾有的:除了用洗衣機洗被單、床單外,他們都要求使用洗手台,用熱水手洗衣物。 愛惜珍貴衣物的習慣,即使出門在外旅行,也務必堅決執行。
驚人之舉
Evgeny入住時,另有來自威靈頓的女客人Bev。 某日傍晚,我跟Bev正在吃晚餐,他像貴妃出浴般,只在腰間繫一條浴巾,就瀟瀟灑灑地晃到廚房來,準備他的咖啡,又力勸我和Bev也來一杯,他請客。浴巾裡似是一絲不掛,我真替他臉紅,不知要把目光擺在哪裡才好。Bev也端坐直視室外,不願意回頭看他。他應是來秀古銅色皮膚與肌肉的,自以為是猛男呢。他告訴我們,每天一早他就去海泳,之後躺在沙灘日光浴,尼爾森夏日的陽光真是燦爛。然後他做捲餅當晚餐,用手捧著捲餅在餐廳遊走,好奇地觀賞後院景觀,像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孩。事後,Bev說他,竟然把別人的家當自家,真是粗魯無禮啊。我想到的是難不成他是竹林七賢的劉伶轉世啊。
Fikrat入住時,正值世界盃Rugby大賽。某夜我正在看電視轉播比賽,手機顯示有人預約房源又立即解除預約。心想既然已解除預約,何須追蹤關心,因此我沒有閱讀。豈知不多久就有人按門鈴,出門一看竟是一男一女兩名警察, 我心一驚,警察詢問有否名叫Fikrat的客人入住? 我說有,有事嗎?警察說,我們需要查看他。我記得那天他一直用手機跟人說話,大聲且急促,充滿激烈的情緒。事後他不提及,我也不便打擾。入 夜後,他很快進入臥室就不再露面了。
當時我擔心不知客人是否具特殊的身分背景?或做了甚麼事?以致於警察夜裡急著來找他。我帶著警察到他臥室敲門 。原來是他的女朋友打電話給警察局,要警察來看他是否平安 。因為她一直打電話給他,他都沒接,不知是否發生意外了。
事後他跟我道歉,覺得女朋友蠢極了,居然打電話給警察,把事情鬧大,打擾忙碌的警察和我。 原因是他們吵架了,他多次打電話向女友解釋,她都不接聽,他只好關掉手機上床睡覺。他還表示女友曾經試圖以預約房源方式問我他的情況,可惜我沒回應。我解釋那項預約隨後立即取消,所以我沒去細讀內容。如果她晚幾秒取消,我會閱讀。她竟然這麼性急。
Fikrat自認為很重視健康,但他吸電子菸。我請他遵守房規,不要在室內吸菸。他常到後院菜園吸菸,一吸就好幾個小時。但我得整理菜園,不想打擾他,更不想吸二手菸,真使我為難。
在他即將搬出那日的清晨,微雨中,我散步歸來,發現他放下窗簾,打開窗戶,感覺事有蹊翹。走進家門,聞到一股古怪濃郁的香味瀰漫,原來是他居然違反規定在房間吸菸。 那像鬼魅一樣令人作嘔的煙味可能已滲透地毯,黏附牆壁,佔領房間的每一寸空間,即使我在他離去後窗戶全開,洗滌所有被單床單,為地毯吸塵,仍然無法有效祛除。
我想他們都是執著於既定習慣或信念的人,無論處於何時、置身何處,都非那樣不可,不管是吸菸、喝咖啡或其他,不知這是否跟俄羅斯的政治體制或社會文化有所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