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陸熙有個毛病。
「王爺……」雙目微闔、尚未惺忪的人就從被裡探頭,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衣角。
唐子衿抬起一腿回身上床,他彎著腰貼近齊陸熙旁。
「嗯?」他喉頭顫動,淺淺吐出疑惑。
「思青──要上朝啦?」齊陸熙一磨一蹭,躺上唐子衿擱在他枕邊的手,抬眼看人。
「嗯,你再睡會,等我吃早膳。」這天氣有了日頭就熱、沒了就涼,所以唐子衿另一手拉高被角蓋至肩膀,撫了撫他的背脊。
唐子衿正想挺起身,卻發現還臥在自己手背上那人動也不動,一雙有了精神的眼兒就瞅著自己。
他笑了,於是離得更近,兩人額碰額,相視無語。
「王爺──」齊陸熙又喚了聲,攫住他的衣襟親上他的唇。
那是淺舐則止,卻是極其繾綣的吻──
他鬆了手躺回原位,就勾著好看的笑盯人。
唐子衿喉頭一動,又壓首啄了幾口才甘願走開,闔上門前還瞥了齊陸熙一眼,懷著不捨上朝去。
聽一風稟報,這次七巧節齊陸熙的鋪子也有動靜,這大概就是他難得纏人的緣故。
只要有什麼大事,齊陸熙如果心裡一緊張就會找事抒懷,原本是拿吃的,有了唐子衿後就是黏人,總找他的注意、也愛待在他身邊。
這被唐子衿發現時可是多麼詫異,當然這也讓他十分開懷,覺得自己是對方頭要的倚賴。
有趣的是,齊陸熙似乎沒察覺自己這毛病,等到唐子衿留意到此事又是一次又驚又喜,就天天期待著再來幾次。
一風眾人不知唐子衿怎會一早心情就這麼好,彼此左看右看還以為有人要倒大楣,能閉嘴就閉嘴,得說話也不敢說太多。
只有召南周南知道他是真開心,可惜並不是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為那個緣故,今日的唐子衿是特別強橫,話也說得鏗鏘有力,就求早點下朝;一夥官員被他一反尋常的姿態嚇得不輕,紛紛猜測這人是不是要有什麼大動作,甚至約好等等就找皇上探探。
唐子衿很滿意事情處理得這麼快,走出宮門時腳步都要跳起來。
馬車順著道一顛一顛,明明是直行就會到了王府,卻那人指示下一拐轉了個方向去。
他要去買點甜糕,準備待會和齊陸熙一起用。
而且如果晚點回府,或許那人會太過著急,因此更捨不得離了自己,坐在車裡的唐子衿在心裡偷偷地想。
*
一回府他就注意府裡來了人,留守的鄭風跳了下來確實了這事。
「何人?」唐子衿慢慢走向書房,偏著頭聽鄭風稟報。
「黃掌櫃……飾品鋪的。」他看唐子衿點了點又退身而去。
書房的門窗皆沒關上,假意經過的人被齊陸熙瞥見,揚聲一喊:
「王爺──」
於是他理直氣壯地走進書房。
「王爺看看。」齊陸熙揀起桌上散著的紙遞給唐子衿,那是掌櫃剛拿來的七巧節飾品圖。
唐子衿就端端正正站在那兒,齊陸熙卻是整個人貼在他身側,像是自己納入對方懷裡。
白華、鹿鳴是沒什麼感覺,但守在旁的周頌是眉毛一挑。
他記得平常應該都是反過來的,怎麼今日會是自家少爺主動?
不過他瞟了眼毫無反應的兩人,覺得應該是自己少見多怪,便也不再細思。
而那掌櫃的在唐子衿進來後就彎著腰沒敢抬眼,當然也不會注意到兩人舉止。
「如何?」齊陸熙邊盯著唐子衿的表情邊問道。
「嗯──好。」他目光移到滿臉期待的人臉上,先故作玄虛再給了肯定,果然看見那人劃開燦然的笑。
齊陸熙握住他的臂,仰著頭就攫住唐子衿的唇角,啾啾親了兩下。
白華和鹿鳴還是沒什麼表情,周頌倒確定了齊陸熙是不太對勁。
「勞煩了。」齊陸熙接過唐子衿手裡的紙轉身遞給掌櫃,對著他問候幾句便讓人去忙。
「餓了。」在他身後的唐子衿抬手環住他的腰間,把人抱進自己懷裡,靠在他的耳旁低語。
白華是跟著掌櫃走了出去,鹿鳴看沒別的事跳窗躲起來守人,周頌跟在後頭,但心裡覺得現在這樣才是他們尋常的相處。
「肚子餓!吃!」齊陸熙撫著腹上的手接著拍了拍,他偏著頭吻在唐子衿的頰,賞那近在咫尺的俊顏。
唐子衿手一移握住他的下巴,捏得穩穩再親在唇上,親沒兩下齊陸熙就主動張嘴,讓他的舌竄進自己的口,兩舌交纏,互黏互逗。
「嗯──」他反手抱住唐子衿的脖子輕哼出聲,渾身一軟窩在後面那人懷裡,只靠腰間有力的臂和自己勾著對方臂膀的手穩著身子。
齊陸熙粗重的吐息吹在唐子衿面上,撩起陣陣癢意。
他眼睛眨眨,一張嘴開開闔闔,最後唇一抿什麼話都沒說,齊陸熙就靠著人緩著呼吸。
「……吃早膳了。」唐子衿鬆開懷抱,雙手摸上那紅通通的臉頰,一邊又捏又揉,一邊提醒著。
「嗯。」齊陸熙抓住在自己臉上肆虐的手,靦腆的點了點頭。
唐子衿牽起齊陸熙的手,兩人並肩往膳廳去。
*
齊陸熙這「毛病」過了五日才消停。
唐子衿就看著站在院裡與水楊聊天的人,不住唏噓。
明明前幾天都會跑過來──
「王爺。」齊陸熙在彤弓的示意下發現了來人,他轉過頭叫了聲對方。
看吧、看吧,連喚人的口氣都改了。
「季樂。」想是這麼想,他還是抬步走了過去,伸手把人納進懷。
「王爺,我有東西要給你。」笑咪咪的齊陸熙也伸手抱住他的腰,語氣輕快地說。
「嗯?」唐子衿退開了點,想這人葫蘆裡裝著什麼藥。
只見齊陸熙神神秘秘地從水楊那接過一個木匣子,上頭漆著一片山林,一條小河劃過其中,畔旁是滿滿花景,似梅花又似桃花,粉嫩嫩地綴滿其中,還能見蝴蝶翩翩飛舞,鳥兒立在枝椏上如在高鳴。
唐子衿認出來了,這裡頭的某塊景是他玉上的圖案,齊陸熙讓人湊出了整張,畫在匣子上。
「思青,開。」齊陸熙看這神情知道他發現了匣子含意,於是把東西遞了過去要人打開。
他接著木匣子,看了眼對方期待表情後才掀開蓋子。
裡頭躺著兩支髮簪,大小相同,皆是羊脂白玉,簪柄是雕著如意,如意上頭還描了金。
「何以結相於?金薄畫搔頭。」齊陸熙一邊念一邊拿起其中一支,攤開唐子衿的手放在掌裡。
「你一支我一支,我們結相於此。」他抬眼看人,接著轉過身想讓那人幫自己簪上。
唐子衿懂了他的話,把匣子攢在懷裡,舉著手幫人順過髮再上簪。
「換你。」齊陸熙覺得差不多就轉回身,拿起匣子裡孤著的那支簪在唐子衿的髮上。
「……怎麼不是七巧那日給我呢?」他喟嘆含在話裡,抱著匣子也把人抱入懷裡。
「做好了就想馬上送呀。」齊陸熙抬頭看人,看他既無奈既喜愛的表情。
「那──七巧時就輪我了。」唐子衿忍不住親了他一口,只好對著他說出預先的安排。
「好。」齊陸熙嘿嘿兩聲,攬著脖把臉埋進他的肩窩。
兩人是頭梳同簪,交頸相抵,互偎互依了好久才捨得分離。
後來因為玉簪怕摔,所以還是拿了下來。
不過都擱在匣子裡,成雙成對,特別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