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糖果弟

阿本他躺在床上，一絲不掛。 汗臭，洨味，以及一身煙味，
身體很累卻怎樣也闔不上眼。

在身邊打呼的是自己說住在板橋的一個17公分大屌TOP，
而在大屌旁邊是那個很會叫的有八塊肌的櫃姐。
他們兩個激戰了整夜，早已累趴睡死不省人事。
沙發上盯著電視Ｇ片打手槍的是一幹人就軟的小蜜蜂阿左，在浴室裡沖洗的是阿本他前ＢJuicy。 這小聚場面的劇本有點詭異，卻說來話長。
Juicy，比他小八歲。但論身材樣貌，工作學歷，社會歷練都比他好太多。

以當他們才約過第三次，在床上Juicy開口提出交往的要求，阿本只花了三秒考慮就答應了。 可是，分手前前後後花了半年。 實際上兩個人實質掛名情侶不知有沒有三個月？

他的朋友們看到Juicy第一眼，
都以狗屎運，挖到寶了，上輩子燒好香，你Ｂ真有愛心等酸味十足的賀詞祝福他們。

對了，有一個人的最毒，
『我想他當時應該還在狀況內，到現在還沒解吧！』。
他也不差呀！你看看他的Jack’D，每天少於二十個未讀訊息過嗎？
什麼大家都覺得他高攀呢？還有人笑他是不是當起糖果弟了？

銀行理專又怎樣？年薪百萬又怎樣？
年輕貌美又怎樣？念過很多書出國留學過又怎樣？
還不是躺在床上給他幹？
阿本的自卑，或許才是讓他們戀情逐漸失溫的原因。

交往第二個月他就開始出軌偷吃，
裝回ＡＰＰ約人在旅館，最後變本加厲直接帶回家。

這時候也玩上了糖果，開始跑聚找貨熬夜藏水車，
Juicy一開始還因為工作太忙沒發現。
到了後期，阿本玩到丟了工作，整個人暴瘦，屋子裡充斥著一堆壞了的打火機。

Juicy才發現，他的男人變了樣，
開始爭吵，原諒，再爭吵再原諒，最後一起淪陷了。 但他們還是分手了。
那天阿左來找他討菸錢，阿本伸手跟Juicy拿。

Juicy難得倔了不給，要他自己想辦法。
阿左是聰明人，知道場面難看，要阿本再給他就好。
但阿本不知道哪生了膽，當著外人的面賞了Juicy一巴掌。

那一巴掌沒有打響Juicy，卻打醒了他自己。
他發現自己變的好可怕，那不是他。
Juicy那天後，沒什麼改變。
一樣會來阿本套房打掃，為他買晚餐補給日用，
嘴裡念著他怎樣不找工作會餓死。
還是偷偷匯了幾千塊到阿本戶頭。 但他們不約了，
之前約煙聚一起搞的荒唐念頭，突然消失無蹤。

以前對於開放式關係嗤之以鼻，
認為如果兩個人交往的目的，是看著對方在自己的床上被人插幹，那不要也罷！

他自己丟了水車，這東西太邪門太可怕。
可是，沒用。 邪惡已經生根，在他腦裡心底屌上。
每個毛細孔裡甚至每個夜裡都會有某個聲音告訴他。
點火呀，燒呀，再加一塊沒關係的。
所以，當他又開始咕嚕咕嚕後。

他自己傳了簡訊，跟Juicy說不要來找他了。
他很煩。他有了新對象了。

第一個禮拜，Juicy會來敲門。
阿本不開燈手機關機，帶著耳機蓋著棉被看Ｇ片一整晚。
第二個禮拜，聽朋友說Juicy哭的很慘。
四處問他的下落，還找到他前公司去。
第三個禮拜，他換了手機，退了租屋，找了新工作。
換了新髮型，甚至開始蓄鬍。
第四個禮拜，朋友放棄幫他們倆傳話。
一個個只要阿本保重，以及歎氣。

直到第八個禮拜，他在Hornet上看到了Juicy的照片。他才釋然。
他們，沒有關係了。

每個人都該繼續生活下去，不是嗎？
阿本點了酒精燈，一邊燒球，一邊盯著Juicy的檔案，按下封鎖。

阿本臨時找的新工作，說起來也不算太難堪，但從前阿本不會去碰這個東西。
『就這樣如果客人要加節，這塊就不抽全算你的，但是對方買了整套，你就要做完。不論你想不想接。』
『這個沒什麼的，心態健康點，我們也是做功德，那些人不一定有時間找人找對象，我們只是幫他抒發壓力，宣泄一下，沒什麼的！』

面試他的五哥在穿上褲子後，拍拍他的背。
一副好像只是跟阿本說他的工作其實是清潔隊員。

骯髒腥臭，但帶有神聖的光圈。

『你型不錯，但是吃壯點長點肉，你知道，這年頭的主流是壯熊嗎？』
五哥步出護膚間時，順手指了店裡的紅牌，那個人的背影太難忘。
把一件背心繃到懷疑他是不是拿到童裝往身上套，在加上半個西瓜皮削青的髮型。
阿本腦子裡第一個映像，不就是小時候看的特攝電影桃太郎裡的西瓜太郎？

阿本也是在那裡認識了彼得，那個帥到亂七八糟的瘋子，彼得也是ＳＰＡ裡的師傅。
那時候彼得還沒有像現在這麼瘋，而且也因為彼得太帥了，阿本有一度對他著迷。

像彼得的其他火山孝子一樣。

彼得的話就是聖經，彼得的需要就是應該要被滿足的。
你應該要掏出所有只為了獲取彼得一個微笑。

要是在古時候，彼得應該是個傾城的狐狸精或蜘蛛精。
『傻個，我當然是呀！而且還是個有千年道行的白蛇精呢！連法海遇了我都要讓我三分呢？』
這是在他們熟後，阿本無意說起，彼得全裸懶懶的趴在阿本跨間。

『你不信？』
彼得才說完就拿起水車，燒了濃濃一口，低下頭去。
阿本的腰間慢慢浮上一陣煙霧，似霧似雲卻又像一個生物。
從阿本他的男根爬上，纏住他的腰，扣住他的胸膛，圈了他的脖子。

爬上他的唇，再滲進他的五臟六腑，直沖腦門，陰魂不散，永不超生。
阿本一邊呻吟，一邊讚嘆這個在他下體服務的妖孽，果真道行了得。

他甘願被彼得這樣吞食吸嚥到一滴不剩…

阿本跟彼得的關係，其實非常單純。
就是性，菸，還有性。

或許，一開始阿本還對彼得還有些好感跟感情轉移。
但搞久了，阿本知道，不要對玩咖放感情，尤其自己也是個玩咖的時候。

彼得會在週末到阿本家開小聚，邀了彼得幾個熟識的菸友。
或者最近認識怎樣的好咖，帶來跟阿本認識或炫耀一下。

或是深夜在Grindr找不到新貨色時，在LINE上敲阿本救急解春。
『你射好多！』彼得在床上摸著後門阿本剛無套射入又流出的體液。

彼得很敢玩，也很會玩。

阿本認識他之後，才真正認識了拉珠屌環跳蛋這些小傢伙，
也真正地嘗試到三明治雙龍的滋味，而不是只能從Ｇ片上。

『我跟黑人玩過，他們也沒你射的多！』
彼得一邊說著，又把阿本射出的體液沾上老二，自己打起來。
阿本執著著改噴槍頭，一邊聽著彼得說起他跟黑人的性經歷。
但老實說，他不太相信。

或許，彼得高挑的外表深邃的輪廓，長的像ＡＢＣ。

彼得也曾說他在國外留學過，但一次，阿本發現他連遙控器上的英文都看不懂。
彼得還說，他做男男ＳＰＡ只是因為回台後找不到喜歡的工作，也不想靠家裡。
只是打工賺零用錢，等到彼得爸爸的公司有了職缺他就不做了。

這些話阿本只是聽聽，原本彼得還會意思意思的分攤菸錢或買些飲料ＫＹ等雜物。

但最近彼得連ＳＰＡ館都沒去了。
總是自己在外面玩了一兩天再出現，找阿本補呼幾口東西，
把阿本吹的超硬就自己坐了上去，爽夠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一個子也沒留。

糖果弟。

雖然，不想這樣形容彼得。
但這名詞，當初阿本也覺得未免太羞辱人。
原本，是南部人來形容，為了玩藥玩東西不惜以肉體交換的糖果妹。
流到圈子裡就成了糖果弟糖果哥。

不覺得下賤嗎？
或許，你靠肉體來賺錢，
就像五哥說的，那也是辛苦錢血汗錢，沒有什麼大不了。

但只為了玩樂，賤賣靈肉，阿本還是覺得不入流。

過沒多久，彼得就被ＳＰＡ開除了，
原因是他跟很多客人借貸而且常有了預約不到。
最後連阿本都很少看到他了。

但上次碰面時，阿本也確定了一件事。
彼得玩到走經了。

阿本看著彼得整夜拿著水車呼掉一克半，一邊對著手機喃喃自語。

『他媽的，你就不要讓我再遇到。說我婊賤貨，你又高貴哪去？』
『我要去當電影明星，你們就不要瞧不起我，我會很紅的。』
『導演說我很厲害很會演戲，還要介紹我去好萊塢！』
『等我大紅大紫，你們就不要跪著來求我！』
『你們通通都是Ｃ咖，不重要！』

看清楚，原來彼得在對ＪＡＣＫ‘Ｄ對話。

彼得眼神渙散，背影在關掉燈的小套房萎縮不振，
阿本第一次對彼得一點性趣也沒有。

雖然彼得跟其他玩菸玩久的煙鬼相比，身材沒走樣或消瘦，還是冒一臉安痘。
彼得還是那樣俊俏，但他的心應該是毀了吧？

行尸走肉。

雖然阿本沒念多少書，但這句話還是知道的。

『你是要去試鏡The Walking Dead?』
他本來想跟彼得講這句話，但想想還是留點口德吧？
說不定，彼得還不知道這齣戲，問他是在演什麼？
阿本自己吞了半件使丁，讓自己昏去省得耳根清淨。

早上起來，彼得已經不見了。

下次看到他時，是在那兩個南部缺德兩兄弟小風跟阿草的小聚上。

玩東西玩久了，都知道南貨北送，越往北部東西越貴份量越少，
圈外的東西才有良心事業這檔事。
北部的圈內小蜜蜂，不知道是在搞什麼鬼？

『圈內人的錢不賺，賺什麼？市場這麼小能撈多久？』
阿左曾經Ｅ後吐箴言，這樣說道。

但真正實踐它的，就是小風跟阿草這兩兄弟。
小風跟阿草，個子都不高，甚至帶點鄉下人的憨厚土味。
但也驗證了老一輩的矮子矮一肚子拐這以貌取人的歪理。
他們也是在ＡＰＰ上認識的。

『哥哥，我好想被幹。』
小風，他的口頭禪總是這句。
然後就貼著你的身體不停蠕動。
看似無害的小狗般眼神，
阿本卻知道後面藏著是一隻會把人吃到骨頭都不剩的怪獸。

小風說他玩糖果不到半年，原本是好奇，
後來也介紹同鄉一起上來找工作的乾弟弟阿草玩。

這再馴養出了另外一隻可怕的野獸。

『哥哥，你幹的我好春噢！』
這是阿草的口頭禪。

他們，學習能力是驚人的可怕。
從小咖消費者，到小聚主人，再到兼職小蜜蜂。
幾乎是無縫接合，花不到三個月。

他們就從生手變成了地方上的大魔王。

講大魔王，不是抬舉他們有多少本事，而是麻煩程度真的擾人神級。
小聚來去這麼多人，主人的個性好壞還是口碑絕對會傳透街弄。

『跟他們拿的都好少，含袋也沒這樣少吧？』
『不知道有沒有洗啥東西進去？碎成這樣！』
『我已經燒黑了兩顆球了，不知道他們加了啥進去。』
『一直招，但每次去都沒啥人在玩。』

原本只是一小撮，慢慢越擴越大，染黑了他們的背景。
每個人都不喜歡他們，但又無可奈何的還是會往那邊跑。

他們有地方有東西有人潮，你有什麼？
原本，阿本也不懂那倆小傢伙怎可以讓這些人都往這地方跑。
一次遇到在那喝了Ｇ水ＮＯ掉的彼得，茫茫的跟阿本說。

的確是事實。
圈子裡不就是這樣嗎？
現實的很，不是有姿色有身材有大屌就人人愛戴。

你要有本事。
然後，彼得就倒在一個禿頭中年男子懷中。
開始淫叫，要對方幹他。

那地方，阿本後來再也沒去過。反正他又聯絡上阿左了。
只是聽幾個菸咖，
小風跟阿草那兩個人，後來捲款潛逃。
跟人收了一大筆錢，要交貨時卻無影無蹤。

週四，領薪後，阿本又招了小聚。
那個有八塊肌的櫃姐，說要帶兩個朋友來玩。
開了門，其中一個人竟是Juicy。
Juicy也很大器，就問阿本搬來多久了？最近在幹麼？

他們還是有做。
如往常一樣。

他們太熟悉彼此的身體，哪裡敏感，哪裡是高潮的引爆點。
整個場子，幾乎都是他們的表演舞台。
從床上，到沙發，到地板。
他們炙熱的讓人眼紅。

阿本含著Juicy的耳垂，從背後插入。
『你想玩，我陪你玩。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Juicy浪樣的向阿本低語，阿本卻越幹越兇，不知從何而來的狠勁。
他狠狠操了Juicy一次，到他們彼此都紅腫不已。

為什麼要再遇見對方呢，老天爺你在玩我們嗎？
趁著Juicy去沖洗的當下。
阿左靠過來，訕笑著阿本的勇猛。
『小別勝新婚噢！』
阿左一邊搓著老二，一邊把噴火槍往球下燒，要阿本接過鼻管。

阿本其實有看見，剛剛Juicy推開幾次阿左的手。

噁心。

『我還可以來看你嗎？』
Juicy臨走前，在門口小聲的跟阿本說。
阿本點了點頭，突然又覺得不得不補充些什麼話。
但脫口而出的，卻是他自己也驚訝的東西。

『你知道阿左喜歡你很久嗎？要是你對他好一點的話？說不定我們拿東西會更便宜一點？』

阿本聽著這些冷血的話，一字一字從他口中滑出。
有如冷箭有如暗器有如酸蝕毒液，毫不留情一句一傷的凌遲著Juicy。

『當初你跟我分手，我以為你真的喜歡上了別人。』
『原來，甲基安非他命才是我們之間最大的情敵。』
Juicy苦笑，戴上安全帽騎上機車飛馳而去。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見Juicy的笑容。

隔天從朋友那得知，那天晚上下雨，Juicy的機車打滑。
整個人被卡車碾過去，當場不治。
當時，阿本有沒有哭。他自已也忘了。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阿本幾乎就人間蒸發了。
他除了出門補充飲食，下樓接東西外就不跟任何人有聯絡了。
玩到後來，身上的積蓄都花光了。房東來敲門了。
阿左也不再讓他欠了。

怎麼會這樣呢？
他怎會走到這個地步？
他好想Juicy，但是他已經不在了。
他只窩在沙發不停地滑著小蜜蜂或接客帝，找尋新的獵物。
只要對方有東西，那他有地方還有他的姿色他的身體。

這一切不都很完美嗎？

他這樣的想法讓他執我了兩天兩夜，上百個ＡＰＰ對話記錄，用掉四條ＫＹ，三顆糖果。
玩了四個ＴＯＰ，罵哭兩個ＢＯＴＨ，只幹了一個ＢＴＭ。
（而且還不是他自願的，是人家自己坐上來的。）

清掉一手蠻牛空瓶跟一堆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的浴巾，
無意喵到化妝鏡前他自己的臉。

一副活地獄浮世繪。

眼窩凹陷，皮膚暗沈，脖子肩膀長滿了菸痘。
這是他，一個菸鬼。

他衝出浴室，不顧還有客人在床上。
翻了翻桌上的原子筆，狠狠地扎進了屁股肉裡。
用力要把自己弄醒，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見血，當然痛。他軟腿在地。
客人當場嚇的逃出套房。

是的，好痛。

清醒的代價，便是要狠狠地痛。
越痛越好，他要記住這種痛！
他沒有時間悲傷或沈淪了...。

去了Juicy的告別式，替他上了香。
遇到了朋友，完全無視于阿本，就像陌生人一樣。

『你看那個阿本，真的沒救了。』
其中一句話，在他背後飄起。

Juicy靈堂照是他穿著西裝的工作照，
他好喜歡那張照片，看起來好正經好帥氣。

阿本他只是不想Juicy被他弄糟，才推開他的，
但為何Juicy又自己靠近這個懸崖呢？

他其實很想很想跟Juicy好好在一起，可是來不及了。
他回不去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阿本了。

出了捷運口，在他家前的公園又遇見了彼得。
彼得說，知道今天Juicy告別式，想去但不熟，
還是在這等阿本回來，看能給些安慰嗎？

『彼得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他以前有個男朋友，做電視的。』

兩個人都外形出眾，在圈內算是人人稱羨的情侶檔。
六日開的小聚都很不錯玩，算是有名的私趴。

只是後來也是彼得他男友開始走偏了，把他們自己給拖累了。
兩個人一起弄生意，後來出事，是彼得一肩扛起。

關了兩年出來，對方卻把他甩了。
後來，才自暴自棄把自己玩壞了。

那又是後來不知從哪個小聚裡聽來彼得的故事，他也未曾去求證彼得。
反正這圈子，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那他在別人眼底，是不是已經是一個把自己玩壞了的人呢？

彼得難得表現出正常的樣子，
好像想真的要安慰阿本，說了幾句場面話卻又接不下去了。
就兩個人在夕陽下的公園無言相望。

他看著彼得繼續在那搖呀搖秋千，
他知道他們都瘋了，他自己或者Juicy還是彼得。

愛情，才是世上最可怕的毒品。
讓這些人都弄壞掉了。

他覺得好累好累，好想倒頭就睡。
睡到忘記一切，忘記所有事情，
這些不快樂可不可以留在夢中不要跟著他醒來。

他想回到最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自己，變回一個好人，
然後找一個跟Juicy一樣好的人好好在一起。

第二天，阿本起床，在睡了十幾個小時後。
他並沒有如他所願又變成回一個好人，他跨過躺在地板上睡死的彼得。

坐回他的沙發，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