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令、印章、學術會議：日本的「打破前例主義」

上個月(9月)，日本的政局發生了看似天翻地覆，實則風平浪靜的變化。打破在任紀錄的安倍晉三，突然宣佈因為健康因素決定辭職，並且由時任官房長官的菅義偉接任。大家都認為，菅內閣應該會繼承安倍路線，我和朋友聊天時則忍不住打趣的說，安倍搞不好將成為「令和時代的闇將軍」。你看看那個總裁選舉結果，別說是第一名，第二名也是安倍的人。各界與其思考如何面對新內閣帶來的改變，不如直接思考如何應變更大膽的「安倍第三次內閣」。

菅內閣成立之後，幾則有趣的新聞浮上檯面。被視為新生代政治明星，前首相小泉純一郎的兒子，小泉進次郎，繼續留任環境大臣。在新任期的記者會上，他痛批政府內的「前例主義」橫行。光是把人事派令裝進信封，就要花上四個人力。

原本擔任防衛大臣，後來就任行政改革大臣的河野太郎，也公開抱怨，每次新內閣亮相時，都得徹夜輪番召開記者會，他自己為了開記者會也等了好幾個小時，這種迂腐的慣例令人厭惡。

首相菅義偉在首場記者會中也表示，除了要繼承安倍政權的路線，並且用最優先的態度面對新冠肺炎疫情，與此同時也要「進一步加強行政組織的聯繫，打破既得權力與前例主義，全力推行制度改革」。

還記得唐鳳政委聲名大噪，被日本網友拿去對比的日本IT大臣竹本直一嗎?他可是「日本印章制度與文化守護議員聯盟」的會長，也因此被揶揄死守著印章文化的人，怎麼可能做好IT政策?

菅內閣上台後，立刻推動政府文書的加速電子化，並投入電子套印，以及推動相關法律的改制。到了年底，稅務申報以及不動產登記可能就不需要蓋章。河野大臣更是希望能盡速達到「脫印章」的成果，要求各省廳盡速習慣無印章的作業，並且改掉業務上必須蓋章的要求。

話說回台灣，其實台灣推行電子化政府也有一段時間了，無論是公文，甚至是法院判決，上頭的印章很多都是電子套印，有興趣的朋友不妨研究看看。

也是近期的新聞。日本學術界的最高殿堂「日本學術會議」，推薦了105位學者交由首相任命。過往基於學術自由的因素，日本政府通常是象徵性的任命，不會做任何審查。但這一次，菅內閣破天荒拒絕6位學者的任命。外界攤開6位學者的經歷，多是曾經反對政府重大政策的學者，包括安保法制、特定秘密保護法、沖繩邊野古基地問題等。

此舉當然引來學術界的撻伐，在野黨的攻擊，以及同黨競爭對手的批評，認為這麼做侵犯了學術自由，影響了學術會議的獨立性。不過菅內閣站穩腳步，搬出了已經準備妥當的大旗：政府並不因循過往的前例。在法律上，本來就沒有規定政府不能否決學術會議的推薦人選。過去政府雖然在國會質詢時表明「只會做形式上的發令」。但不代表政府有義務任命所有受推薦的學者。

菅義偉在問到為什麼拒絕任命時，做出了上述的答覆。官房長官也曾在稍早的記者會中表明，這次的拒絕任命「無關學術自由」。

看來菅內閣的姿態已然堅決，無論外界評價如何，都鐵了心要「打破前例主義」。不過這波關於日本學術會議的操作，當然也喚起左派一直以來所警惕的，同時也是安倍念茲在茲的改憲大業。當前日本的和平憲法，誠可謂日本最大，同時也是右派眼中最惡質的前例。菅政權會不會就此一路滑坡到改憲運動的推動，或許又會展開「保守派想打破，改革派想守護的前例攻防戰」，這中間，應該還有很多戲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