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決定提前申請退休的消息在同事間傳開後,我最常用來回答的理由是「我想早一點享受人生」。其實,真正讓我下定決心,把放在抽屜的申請文件送交人事室,是因為我的名字。
沒錯,就是因為我的名字。名字中間那一個家族賦予的字「晧」。日字邊的晧。
從小,這個字造成我很大的困惑,大概到高中時期,才真正搞懂自己多年來的錯置,原來我的「晧」是日字邊,不是白字邊。
在早期電腦系統未完全的普及的年代,我只要用立可白把多的那一撇給塗掉就好,收到各類廣告DM或郵件,都是中間以空白表示,因為是無關緊要的文宣,我也就不在意。向別人自我介紹,總是說「我的晧,是陸晧東的晧」,很有與革命先烈共榮的感覺,雖然他和我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再幾年,沒多少人知道陸晧東是何許人,我也只就只好簡單的說「日告,晧」,不是白字邊的皓。
在這個學校任教了22年,全校教職員,沒有人是叫不出對方姓名的,因為少子化,學校近10年來沒有新血進入。我人生中最精華的時段全奉獻在此。從導師、組長、主任,一路經歷各項職務,多年來,即使有不公、不平,也都告訴自己,忍一忍就過去。畢竟教學本身仍是愉快且樂在其中的事業。
直到,學期初看到課表,中間字出現「?」顯示。在上課進入教室前,特意留意各班級公告在教室外的課表,都是中間出現大大的問號,學生開玩笑的叫我「問號老師」。下課時向製作課表的單位詢問,得到的答案是「老師,對不起,是電腦系統的關係,我們沒有辦法更改。」
電腦系統?我不可能不懂,因為我就是電腦教師。
向單位表示,能否手動改善,得到的答案是「老師,不好意思,我們太忙了」
我只好央請每班小老師,幫我手動的塗掉重寫。總共花了10分鐘的時間。
一整個學期,我就在塗改各種通知表單中,不斷向各單位重申我名字的正確寫法。
新學期開學,拿到課表,更是令我氣結,中間的?是消失了,變成整個空白顯示。使我新任課班級,真以為我的名字是二個字而已。
再度向製表單位詢問,結果是「老師,因為妳上學期反應過,所以我們有特別把中間留空白,要手寫上去,結果太忙,又忘了,不好意思。我有空一定馬上去改。」
一個星期後,在進入班級前,瞄了課表,中間還是空空蕩蕩的空白著,下課回到辦公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文件拿出來,下定決定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