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洋一口氣跑回樓上,有點擔心後面有沒有人追上來,「……黑社會比鬼還可怕耶……」
他打了個冷顫,抬手敲敲杜槐愔的門。「水灑好了。」
杜槐愔開門睨了他一眼,「你手腳真慢,該不會灑到樓梯下面去了?」
「……嗯……不過那些可怕的人還在下面,所以只灑了一半的樓梯。」陸以洋點點頭。
杜槐愔瞪了他一眼,咬了隻菸出來,拿出火柴劃過的姿勢很漂亮,陸以洋呆呆的看著他點菸,深吸了口後把火柴往地上一扔。
轟的一聲,地上灑的水像是油一樣突然起了火,那把火一直延燒到牆上,非常迅速的飛快燒到走廊底。
「哇啊!」陸以洋驚叫了聲,嘴還沒閉上,那把火就燒完了。不管是牆上還是地上的痕跡都一乾二淨。
「哇!好棒喔,好像魔術。」陸以洋目瞪口呆的看向原本沾滿血污和碎肉的走廊。
「找我幹嘛?總不會是來看我表演的?」杜槐愔吐了口菸,斜靠在牆上說。
「春、春秋讓我來找你的。」陸以洋睜著一對無辜的大眼睛看他。
「春秋讓你來的?」杜槐愔盯著他,雖然語氣帶著疑惑,卻也沒說什麼,撐起身體把門打開。「進來吧。」
「嗯,打擾了。」陸以洋跟著杜槐愔走進屋裡一看,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整間屋染滿淡淡的檜木香氣,玄關左邊的櫃子上放著一個西洋古董娃娃,戴著可愛的粉紅色紗帽,穿著蕾絲洋裝,陶磁白的臉上一張鮮紅的唇,還有一雙閃著長睫毛的大眼睛,是個非常漂亮的娃娃,就算不識貨也知道這個娃娃十分貴重。
「這個很貴吧?就這樣放在這裡沒關係嗎?」陸以洋驚豔的看著娃娃說。
「她喜歡坐在那裡。」杜槐愔隨口說著,自己進屋去。
「欸?……哇!」陸以洋嚇了好大一跳,那個娃娃突然抬頭對他眨眨眼,一瞬間又回復原來不動的樣子,讓陸以洋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陸以洋揉揉眼睛,趕忙跟著杜槐愔走進去。這裡雖然呈現著一股詭異的氣氛,但並不令人感到害怕或是不舒服。
客廳裡有張沙發,雖然有點零亂,但意外的很有一個家的感覺,杜槐愔隨手把沙發上的東西掃到一邊去。「坐吧,我可沒東西招待你,春秋要你來幹嘛?」
陸以洋找了個沒放東西的空位,顫顫兢兢坐下,「春秋說你可以幫我。」
「幫你?」杜槐愔笑了出來,斜靠在沙發上把腳抬上桌,「我收費很貴,你拿什麼來付?」
「唔唔……大概要多少呢?」陸以洋小心翼翼的問,他還在拿家裡每個月匯的生活費,並沒有多少存款可以用。
「我通常不收錢。」杜槐愔笑了起來,「我會收錢表示那個人是個廢物,沒有任何我值得拿的,你倒是有很多我有興趣的東西。」
「什、什麼呢?」陸以洋縮了縮脖子,直覺杜槐愔要的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
「你的眼睛,你的手……還有……」杜槐愔全身上下掃了下,用著很有興趣的目光。
陸以洋不安的移了移位置,語氣有點驚恐。「……這些我可能都還要用……你可以收錢嗎?」
「可以呀,我最低價碼是三百。」杜槐愔笑說。
陸以洋鬆了口氣,「我想我付得起。」
「孩子,我的單位是萬。」杜槐愔好笑的補了句。
陸以洋僵了下,垮下肩沮喪的說,「那、那我大概、不,是絕對付不起……」
「不然,拿你那個無頭姑娘來換吧。」杜槐愔抱著手臂歪著頭看他。
陸以洋皺眉不開心的說,「她叫余學宛,她也不是我的,我不能拿她換。」
杜槐愔的神情帶著嘲諷問道:「她脖子上那條藍絲巾是你給她的?」
陸以洋怔了怔,不開心的回答,「你怎麼知道,你、你又去想帶走她了嗎!」
「帶不走了。」杜槐愔收起笑容,神情嚴厲的盯著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陸以洋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我只是覺得她脖子上都是繃帶,給她條絲巾綁起來比較好看……」
杜槐愔皺眉,看著他半晌才開口說。「真不知道是該說你笨還是聰明。」
「常常有人這麼說。」陸以洋低頭小小聲說。
「聽著,我沒有教導你的義務,所以我只說一次。」杜槐愔把腳放了下來,傾身把手撐在膝上,很認真的看著陸以洋。
「嗯。」陸以洋連忙坐直起來聽杜槐愔說話,
「別送鬼任何東西,除非你認真的想帶著他一輩子。」
陸以洋愣了愣,才吶吶的開口說道:「冬海跟春秋都說不可以把鬼留在身邊。」
杜槐愔睨了他一眼,「不管春秋冬海說什麼,總之你不想把鬼留在身邊的話,就不要隨便送東西給鬼。」
「唔唔唔……我不知道會這樣呀……不過為什麼不能把鬼留在身邊?」陸以洋問出他一直很疑惑的事。
杜槐愔又靠回沙發上,毫不在意的說道:「這你自己判斷,春秋走的路跟我不同,我不覺得把鬼留在身邊有什麼不對。」
可是我就是不懂呀……
陸以洋用手撐著下巴,一臉苦惱的思考。
杜槐愔看著他好一會兒,最後起身去旁邊的櫃子裡翻了半天,掏出一大梱紅色的粗麻繩扔在他面前的桌上,碰的一聲嚇了陸以洋一跳。
「這個帶回去,別拿給春秋看,他問了就說是我說不能看的。」杜槐愔又坐回原位,「繩子每天帶在身上,不出三天找你麻煩的那個會再出來,到時候用這條繩子綁住她。」
陸以洋抓起繩子,粗麻繩很有份量,這一梱起碼有三公斤。「唔、好重,可是那個老先生力氣好大……」
陸以洋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那個老人把他綁起來。
「不是老人,是那個執行人。」杜槐愔說道:「要記得,那個執行人出來之前別把繩子拿出來。」
「我要是在抓住她之前就被勒死怎麼辦?」陸以洋癟著嘴一臉委屈。
杜槐愔翻了個白眼,雖然覺得很麻煩,但還是從零亂的桌上抓出一隻簽字筆,朝他招手:「過來。」
陸以洋乖乖走過去,照他的指示坐在地上,讓杜槐愔用簽字筆在他的頸上寫字。
「唔……唔唔……好癢……」陸以洋忍著那種輕微的搔癢感,讓杜槐愔寫了一圈的字。
「不要碰!」好不容易寫完,在他想伸手去碰的時候,被杜槐愔喝止,「還沒乾。」
「喔。」陸以洋只好忍著,起身跑到旁邊的鏡子去看,出乎意外,杜槐愔畫的那一圈非常漂亮,與其說那些是字不如說是符號,一圈整整齊齊的像是貼了刺青貼紙。
「那抓到之後要怎麼辦呢?」陸以洋又開口問。
「談判。」杜槐愔回答。「抓來給我,不管她路上說了什麼,哀求什麼都不要聽,不要同情她不要相信她,帶來給我就是了。」
「嗯。」陸以洋點點頭,突然想起自己其實不認得這個人。
他想了想才開口問,「我可以相信你嗎?」
見他睜得大大的無辜雙眼,杜槐愔笑了起來,「這你該自己判斷,而不是問我吧?」
「我想春秋會要我來找你,一定是春秋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陸以洋笑了起來。
這孩子太單純了……
「別太好騙,不是會幫你的就都是好人。」杜槐愔不予置評的說,「你可以回去了,我沒有跟小朋友做伴的嗜好,自己出去把門關上。」
「嗯,謝謝你。」陸以洋朝他禮貌的點頭,起身走向玄關。
在關門的那一瞬間,陸以洋愣了下,從門縫裡望去,正巧從房間走出來的那個圓臉漂亮女孩,不是高曉甜是誰?
「啊……!」陸以洋還來不及叫,門已經在他面前關上,他猶豫著要不要再敲門問杜槐愔。
為什麼高曉甜在這裡?
陸以洋站在門口思考了半晌,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的回頭離開。
他是好人吧,我剛剛說要相信他的……下次再問看看他吧。
陸以洋決定下回再到這裡來的時候,要問清楚高曉甜的事,不論如何,他都覺得自己對高曉甜有份責任。
深吸了口氣,陸以洋走出破舊的老公寓,想著走哪條路可以最快到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