鯊魚來了

有一天，我帶著我的寵物”鯊魚”去獸醫醫院看診，小小的診所裡擠滿愛狗人士，這裡牽一條，那裡躺一隻，還有提藍裡睡一對的，人狗貓雜處融洽，不得不信台灣有貴婦人寧可遺留自己的財產給寵物，也不願捐為慈善。

我往裡瞧，獸醫師請不少助手維持這間診所的運作，他們都穿戴防護衣和面罩，有的坐在桌前使用顯微鏡，有的在配藥，有的在檯前協助客戶辦理手續，我只是隨便看一眼的印象，就感覺寵物是門好生意，難怪近幾年大大小小寵物相關的行業一一林立，看來，我不是湊風潮，我只是剛剛好踏入這一榮景罷了。

起初，我養一匹馬，通常有錢人養在馬場裡，逢假日才來看看寶寶，一有什麼生理疾病也是聘請專業馬醫，到場照料，我就在馬場裡的馬槽旁為愛馬看顧點滴過的。之後，牠的龍馬精神復原了，我騎著牠馳騁在馬場的遮蓬下，突然起念騎到大馬路上，這通常要有教練陪伴以免發生意外，或只好揪團一起來趟野外騎乘，馬場業者也多半安排俱樂部會員們於海濱沙灘一日騎乘。但這回我感覺座下這匹我的百萬名駒不堪繁文縟節，不耐滿腔的熱血要發洩，就在不知是我乘駕牠，或牠指引我，我們便勇闖某某路一段（還是四線道呀），那天就出馬禍了。

記得是在半夢半醒間，馬兒被拖吊上一台小貨卡，一路載往附近一間大醫院，受擦傷的我跟隨去辦理入院手續，醫院裡所有的主治醫師都跑過來瞧，有的好奇「多少錢一匹」，有的裝內行問「哪裡的品種」，當我錐心刺骨問他們「能不能醫好這匹馬」，他們紛紛搖頭，其中一位看似有見解的老醫師，竟說「死馬當活馬醫囉！」我轉頭看看馬兒的表情，眼睛已經呈現半昏迷狀，流出一滴眼淚，接著，就升天了。

隔幾年，總算時間沖淡我們一家人的傷痛，我重新買了寵物，鯊魚。

你是不是懷疑鯊魚能養嗎？這種上億年的活化石，頂級的海洋殺手，豈能隨便供人豢養？世界上任何一間海洋館都養不起鯊魚，因為牠們無法被長久關在水缸裡，那怕標準游泳池規格的大水缸，也不能馴服鯊魚的天性，牠們必須保持游動狀態，必須沒有邊界地潛游數千里海域，不然，就會自毀鰓幫而亡。「怎麼可能養一隻鯊魚做私人寵物？你騙肖。」

當然我不能說是我養的一隻沙巴狗，取名叫鯊魚，這樣不倫不類的陳述恐怕弄傻醫護人員，也把身邊的同好聽瞎了，假如讓我的鯊魚開尊口自我介紹，我相信我的教練已經訓練到一定的基礎口說能力，但正是因為某一疾患，導致我的鯊魚不能展現超能力，取信於你們的。我想，你們至少可以從他龐大且勇猛的軀幹，得出這是一條名符其實的鯊魚的見解，就不必多言真偽，當這個混淆視聽的社會把”微”解封，說成”偽”解封，你認為區區一條鯊魚，難道把你吃了不成？別怕，聽我說下去。

就在眾人滿是羨慕的圍觀下，我牽著鯊魚來到櫃臺窗口，裡頭的小護士先是倒吸一口氣，睜大雙眼，發抖說：「鯊魚？別鬧了。」

「牠不會吃人，不要那麼害怕。」

「牠已經撞碎我們的門窗，怎麼可能不害怕。」身後一名年輕助理顯露出驚慌神色，扯開嗓門，大喊：「我們沒有在醫療這個傢伙的，請你離開，.....不然要叫保安來囉......」

我並不想招惹太多圍觀，但幾句對話已經引起百公尺內很多路人的注意，愈來愈趨上前來驚呼的市民，拿起手機在拍。「鯊魚，鯊魚耶......」

也不知到何時開始，那些似睏在睡的阿貓阿狗也驚醒起來，一看到龐然大物，嚇得魂不附體，只管猛衝逃離現場，就像打了類固醇要把牠們的主人拖往百公尺外，一點也不管保護主人才是牠們本該有的天性。其中有一隻聖伯納犬，我想是吧，不小心被地面的碎玻璃劃傷腳足，流出血來，這會兒......原本有氣無力的鯊魚竟然不藥自癒了，嗜血的天性再次降臨牠們身上，就連我，牠的主人，也突然不理解當初是怎麼寵養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