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孤獨

咳咳咳.......

魯笙拄著拐杖，邊走向客廳的落地窗邊咳嗽，

打開紗窗，站在不大的陽台前抬頭望向天空，

凝眉的雙眸少了精神，孤獨的情緒掛在下垂的嘴角，

想起去年過世的老伴春秀，她的個性活潑開朗，凡事都往好的想，

是家中的開心果，也是魯笙的精神支柱，

倆個人聊天，春秀說得多，魯笙總是靜靜的聽，有時嗯的一聲回應，

春秀看著自己的老公，有著滿滿的幸福，魯笙對家有著一份很深的眷念，

春秀也會想著，如果自己哪天先走了，魯笙怎麼辦？

她很依賴魯笙，但魯笙更需要春秀，魯笙的三餐都是春秀料理的，

魯笙很喜歡吃春秀煮的菜，尤其是三杯猴頭菇、紅燒茄子、滷竹筍加豆乾，

春秀做菜時，剛好遇魯笙休假，就會一直站在廚房門口兩眼直盯著春秀，

春秀就會對魯笙說你不累啊，等煮好會立刻讓你先吃啦，魯笙都會不好意思，

自己好像餓死鬼一樣，邊搔著頭邊走回客廳，嘴角還笑著上揚，

坐在客廳裡，望向廚房裡的春秀忙東忙西，

他曾跟春秀說過，這是一種享受，春秀當時還高興得臉紅呢，

春秀也愛熱鬧，魯笙上班後，就會去市場找熟悉的攤販聊天，回到家都快中午了。

春秀個性不拘小節，與魯笙的靜默拘謹很是反差，夫妻倆的個性非常鮮明，

魯笙在法院作書記官，工作一整天回到家裡，一聽到春秀的聲音，整個人就放鬆了，

魯笙本身就不多言，遇到事情也不會主動去爭取，然而人緣卻異常的好，是一位體貼的人，

個性耿直又顧家，有責任也賦正義感，是獨子培華眼中的好爸爸，

培華像爸爸，平時就寡言，個性較孤僻，冷靜，做事果斷，

從小到大功課都是優等，進入社會在新創公司擔任要職，工作表現很突出，

魯笙就跟培華說，你表現在職場上的能力，若能用在人際互動上更好，

但培華的精明果斷，與個性上的孤僻寡言並不協調，可以說，寡言帶給培華是一種享受，

跟爸爸在一起時，父子倆就像低沈的低音大提琴，聊不上幾句話，獨奏時亮眼，合奏時，音頻過低引不起注目，這是春秀對他們的描述。

對培華而言，與父母親的關係也是淡淡的，說無情，或許太過，就是不慍不火，有時，魯笙和春秀也會聊到兒子，他不是不孝順，對父母親的關懷總是少了主動，倆老只能搖搖頭苦笑帶過。

培華和蘭倪交往時，魯笙和春秀曾和培華提過蘭倪的個性，但培華沒有多說什麼，

婚後的倆人，有時為了一點小事就會吵得很兇，培華遇到事情異常冷靜，他會先觀察後在心裡盤算再出手，話少卻一刀見骨，惹得蘭倪氣到大哭大鬧，劍拔駑張，蘭倪的個性驕縱傲慢，主觀意識強，得理不饒人，夫妻間的相處倒也落差中的和諧，

蘭倪雖然對公公婆婆態度淡漠，也不至於頤指氣使，卻多了隔閡，魯笙和春秀看得開，不指望兒媳，至少倆老經濟獨立，生活過得輕鬆愜意。

春秀生病期間，魯笙一直在醫院照顧，很擔心春秀身體的魯笙有著不安，春秀看出魯笙的掛心，對著他說，萬一我先離開了，你一定要去培華家，不要一個人喔，這樣我才放心，若是想我的時候就對著天空講話，我會聽到的，魯笙定定地看著春秀說話，強忍著的眼淚在眼筐裡打轉，春秀好不捨，捨不下啊…..

培華、蘭倪只在假日來醫院看望媽媽，不曾主動說要照顧媽媽，魯笙也不多說，自己的兒子如此，也不會多奢望什麼。春秀不在了，至少兒子沒有棄自己的父親不顧，培華堅持要魯笙搬來同住，藍倪沒有意見，怕爸爸一個人住孤單也危險，

春秀走後，魯笙的體力瞬間消退許多，行動上也不像從前了，兒子堅持要接他到他們家住，魯笙也僅能接受，因為他答應過春秀，

住慣鄉鎮的方便，街坊鄰居的互通，來到都市住，讓魯笙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沒有鄰居可以寒暄打招呼，朋友可以一起喝茶，

白天，魯笙獨自一個人在家，活動範圍不是客廳就是房間或是小陽台，

培華與蘭倪和孫子賓中都去上班上課了，沒有人可以跟他說話，

午餐也隨便白飯配醬瓜，培華和蘭倪都疏忽了魯笙的餐食，

魯笙也不會跟他們提起，他就是一個人靜默默的，

一整天，除了電視的聲音，就是外面寥寥可數的車聲，

晚上，兒子媳婦孫子都回來了，但互動性少，除了晚餐時間，魯笙也安靜地吃飯，

靜默的屋內依舊悄悄地流動著，吃完晚餐走回自己的房間，魯笙就坐在床沿，一會望著屋頂，又一會看看春秀的照片，回想過往與春秀一起的時光，

讀國小的賓中回來就忙著寫功課，有時，會跑來抱抱，又跑走，還是個天真的孩子，

一個家，各有自己的世界，魯笙想著，住在兒子家，以能不麻煩兒媳為要，

畢竟老了，還能活多久呢，最好不要拖累到孩子，

每天的孤寂，從白天到晚上，魯笙的落寞越來越深，身體與精神也愈來愈走下坡，

到黃昏，西斜的光影照在魯笙的身上，除了影子，還是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