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俗稱是鬼月,住在雲林時,由於故鄉的普度儀式規模較小,對於普度的印象僅止於拜門口好兄弟,除了七月十五這樣的特定日期,一般是不太出門紀錄的。直到來臺北求學、就業,長住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發現北部地區對於中元普度的重視。臺北俗語:「同安人重祖,漳州人重普」,說明了北部的漳州人對於普度這件事情可絲毫不含糊,以往我自認為中南部的鄉村保留更多傳統,可真的是不小的謬誤。
而另一說「閩俗好巫尚鬼」在自己過往的經驗當中,客家人的熱鬧向來都比較簡單,沒甚麼陣頭,常被認為勤儉為重的客家人,一碰到中元普度,想不到拜得比中南部的閩南人庄頭更加熱烈,也再度刷新了我既往的錯誤印象,甚至更愛上了客家庄普度越夜越美麗的熱鬧氛圍。
2020年、2021年連續兩年都碰到了新冠肺炎的橫行,由於起初疫情受到控制,2020年的七月普度大多循例往常舉行,2021年則因為五月爆發疫情,使得各項宗教活動受到影響,所幸接近七月疫情再度緩和,較為靜態的中元普度也能在規模縮小的情況舉辦,總算也不用讓這些一路風塵僕僕的好兄弟、老大公、老大媽餓肚子。
2020年的中元回顧
《土城、板橋、中和擺接堡十三庄埤塘義塚大墓公中元祭典》
義塚大墓公位於土城大安寮庄,由於該地為林爽文事件的主要戰場,戰死者與無辜受難者最後皆一併安葬於此地,隨著時代演進,逐漸成為擺接堡十三庄地區漳州人的信仰中心,範圍涵蓋今日的土城、板橋、中和三區,也以這三個地方輪流主辦中元祭典。2020年為中和區輪值,因此到中和與臺北市交界的福和橋下放水燈。
《楊梅富岡集義祠中元祭典》
富岡古稱伯公岡,是一個火車站前有一條短短的老街的恬淡聚落。
富岡集義祠是一間歷史悠久的萬善廟,後方大片墳場的骨塔內收埋著歷代無祀的開墾先民,祭祀的範圍涵蓋桃園市楊梅、新屋,以及新竹縣湖口、新豐部分聚落,共分為八大庄的輪值組織,可知當地的重視與普度的盛大。
《關西太和宮中元祭典》
主祀三官大帝的關西太和宮,是現在新竹縣的縣定古蹟,對關西最早的印象恐怕是小時候校外教學常去的六福村樂園,民俗則是研究北港進香開始。關西太和宮的普度是由關西鎮十個里輪流舉辦,輪值到的里要負責籌辦該年度的北港進香以及上元、中元、下元祭典,關西小鎮的百姓對於祭典十分熱衷參加,洋溢著滿滿的人情味。
《府城輪普》
2020年的七月廿四日,湊巧參加了臺灣歷史博物館的研討會活動,久違的在府城住了一個晚上。以往七月從來沒來過府城,正好一覽府城風格的中元普度。府城為清治時期的臺灣首府,在祭祀的傳統上特別講究不含糊,隨著現代網路媒體的發達,府城的廟會風格常成為外縣市模仿的對象。
輪普是臺灣各地十分常見的風俗,由於整個七月都屬於鬼月,在過往每一天都有庄頭或廟宇舉行普度,其中以中元節規模會最為盛大。在長久的發展之下,為了分攤供品採買、聘請道士、和尚、戲班的壓力,且避免糾紛,產生了輪流普度的習俗,這樣的風俗主要在府城、鹿港、嘉義等地仍可以看見,但因為政府曾經的統一拜拜政策與都市化的影響,輪普風俗或多或少有式微的跡象。
一心召請。
江湖羈旅,南北經商。
圖財萬里遊行,積貨千金貿易。
風霜不測,身膏魚腹之中。
途路難防,命喪羊腸之險。
嗚呼!
滯魄北隨雲黯黯,客魂東逐水悠悠。
如是他鄉客旅之流,一類孤魂等眾。《瑜珈焰口施食要集》
這讀來哀傷憐憫的文字,是法師施放燄口召請十類孤魂的弔詞之一,此段對我而言最有感觸,從古到今多少人們為了謀生遠行,然而世界殘酷地,甚至不著痕跡地取走其生命,就好像是臺灣百年來開拓先民的寫照,我想普度時也是在可憐這些受苦而早被遺忘的人們,也是要現在的人不要忘記,不可忘記那段艱苦的歷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