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約而同眾皆緊繃著的神情,不自覺漫溢周身詭譎的沉寂──如此氛圍籠於慕容家此時此刻的餐廳中,正坐定於張長型實木桌兩側,相顧著對面人之二者,並不是件什麼極為罕見的事,早是習以為常。
只見慕容楹一聲不吭,凜著一張同對面人極度相似的眉眼──可那偏偏正是她最想從骨子裡抹去的血脈,深惡痛絕,一瞬不移地凝那人故作氣定神閒地提筷,吃食著眼前諸多菜色,而自身一雙攢緊的拳,在在明示此時其底心之怒意已然滔天,默了會這才啟唇句:
「你答應過我的──」她邊說邊又加了些掌心力度,似是極欲將全數不快,發洩於出,卻苦尋不至出口地掙扎游移著:
「你說了,你會讓我跟弟弟搬出去的。」此語方落,正坐定慕容楹右斜前方的少年──也就是方才慕容楹口中所謂的「弟弟」──慕容椽,聽畢慕容楹一番話語,倏然回頭望她,雖深感詫異,可仍舊有些摸不清現下景況為何,便也不多說,爾後則聞慕容青陽緩聲一應:
「現在在吃飯,你……」可一語未落,便被慕容楹硬聲打斷:
「寫份契約吧──」聞言,慕容青陽終是一愣,本要夾取青菜之舉,霎時停於半空中,戛然而止,同時眼眸一抬,一瞬不移地瞅著身前人──這名源自於自己體內的共一血脈,可雙瞳底的深冷,卻是孤傲地決絕,從而靜聽她接續句:
「因為你總是出爾反爾──我信不過你!」她選擇直白道出事實,不由得令慕容青陽再而一頓,方才已然竄起的簇怒火,此時也不由自主地蓬燃而起,「我需要一個更明確的保證。」慕容青陽一瞬被挑起怒火,「砰」地聲猛地摔下鐵筷,筷子險些因其力道之大,落於地面,隨之抬手指向慕容楹,看似即要破口大罵,慕容椽趕忙於此時起掌攔於二人之間,同時試圖轉移慕容青陽的注意力:
「爸爸……」可一語未落,便被慕容楹扭頭吩咐了句:
「椽兒──」此一喚,不難聽出慕容楹同慕容椽的感情之好,「你別管這事!」語畢,復而將視線落回慕容青陽身上,「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約定,誰也別插手!」慕容青陽見慕容椽聽畢慕容楹一番話後,即刻以著擔憂神色望了過來,不禁深嘆,總是不令他操心的兒子,此時依舊是護在自己這兒的,慕容青陽這才稍安了些怒意,率先置手,默了會這才啟唇一應:
「這會事情才剛落幕不久,」他邊說,邊重新拾起筷子,夾起眼前一口菜,便入嘴嚼下,「你們還是都先待在家裡避避風頭,也不知道藍家會不會對我們家,做出些什麼『報復』來。」此話一出,慕容楹僅覺可笑至極──
藍家會對他們家做出什麼樣的『報復』?
眼前這名被她稱之為「父親」之人,不就正好是那名坐擁無數豪房豪車,身為暹洸國內前十大首富,同時是航太業龍頭的藍家大兒子──藍卓的情人?
那他們,又該懼怕誰的勢力迫害到了自己──
難不成,正是「他」自己要對付身為其親生女兒的她?
思及此,慕容楹也沒想再給慕容青陽任何一絲情面,逕直道:
「廢話少說,」僅此一句,致使慕容青陽舉止一頓,動也不動地抬眼瞅她,眼底看似波瀾不驚的靜默,其中洶湧,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慍怒,很顯然地──她又再一次地踩到他的底線了,也不知他會如何做,可縱使如此,她仍舊得爭取本就屬於自己的最大利益:
「就一句話──你讓我們搬,還是不搬?」聞言,慕容青陽反倒意料外地沒發作,仍是堅持方才那套說法:
「我說了,等這陣子風頭過了再說。」此語一落,慕容青陽便不再打算同慕容楹爭論此事,便要夾些菜給一側仍正楞然默聽著二人對話的慕容椽吃食,可慕容楹並未死心,乘勝追擊般話鋒一轉,將「針鋒相對」四字展現地淋漓盡致:
「你跟藍卓──」此話一出,則見慕容青陽現出此次對話中最為僵硬之舉,連眸也沒抬,就這麼瞪著眼前的菜色,陷入了片默思,「到底是什麼關係?」不是「有什麼關係」,而是「到底是什麼關係」──此話便已昭然若揭著慕容楹已然知曉他同藍卓間,勢必定有「關係」的存在,而非三言兩語足以打發,縱使她已然於多年調查下,明晰事實,可她仍舊是想從他嘴裡,親口聽他道盡一字一句,非要這般劈頭蓋臉地確切判定死刑,她才得以認定──
原來,她口口聲聲所喚的「父親」,自始至終,於多年以前,惡劣地欺瞞著母親,無盡無休地偷情著。
思及此,一幕幕悲傷、憤恨,夾雜驚愕喊叫,且道不盡的悲絕之狀,如潮水般倏然湧上慕容楹腦中,似是電影百無聊賴地循環撥放著每一分、每一刻,卻是那再也不願想起的,塵封已久的傷痛──
原來慕容青陽,總是打著「學校要務」的藉口,每晚的夜不歸宿,焚膏繼晷的表象,實際上,卻是同住在隔壁的叔叔──當年她並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是名足夠高大的,比慕容青陽再高出整整一顆頭的叔叔,長大後才徹底明瞭,那人──正是叱吒暹洸的著名航太業、航運業翹楚,同時也是國內著名政治世家──藍家之長子──藍卓,每晚不眠不休的巫山雲雨,就連她偶然地立於門外,明明好些次親眼目睹慕容青陽進了那兒,卻仍舊不敢輕易地打擾,有些時候周遭靜地出奇時,依稀尚能聽見些低喘及不可自持的吼聲──
此些種種,於長大後復是憶起,便就什麼都明朗了。
猶記她時常於回家前,恰巧於門外碰上藍卓,雖其外表看似不好親近,可實是因著慕容青陽的存在,所以藍卓那陣子倒常於口袋中備有糖果,好以遇上她時,得以給她些糖吃食;也因當時的她過於年幼,並無法悉心感至藍卓的真實情緒,可偶些時候再憶刻刻過往,其面龐上明明白白寫著的,不正是鐵錚錚的「厭惡」二字嗎?那樣赤裸裸的排斥──
估計那些「糖果」,便是舉外之意的賄賂──令人無以承受的「封口費」。
以至於好些年前的那晚,她見慕容青陽又不見身影,母親洽也不在,下意識地便出了門,則見隔壁大門竟意料外地敞開著,一剎間止不住好奇心地進了去,不過片刻走過長廊,抵至處同是微闔著的房門前,以著不知打哪來的勇氣──興許是著急著想見到慕容青陽,則見被人狠狠壓於白色大床中央,渾身赤裸同時因四肢被綁上黑色帶子,致使雙腿呈「M字型」的父親,及上側那猛地回過頭來,狠瞪著自己的高大男人,似是壞了他些什麼好事,以至於現下無法再進行下去了。
隨之楞然之際,下意識地盡收一旁牆上,掛有各式各樣金屬類的器具,各有不同形狀,一剎間──慕蓉楹只知道當下的自己,竟是動也動不了了,甚至連開口驚聲尖叫的力氣和念頭都沒有,爾後隨之找來的母親,被嚇壞的母親,從而異常坦然接受眼前一切,默然流淚,一聲不吭帶她走的母親──估計她也是早已知情的,只是不揭穿、不戳破,就什麼都不會改變。
那多年後再憶起的幕幕鮮血淋漓,絕非虛假──
慕容青陽與藍卓,是實打實戀人的關係;而慕容青陽,還是在下面的那個──且是個不折不扣的M──實打實的性受虐狂!
可慕容楹終究等不到慕容青陽一聲應答,索性置下筷子,則見慕容青陽此時冷著的一張臉,已達絕對零度,望不見任何一絲神情,宛如時間就此暫停般地定格著,一旁的慕容椽也明晰感至氛圍的驟降,從而試圖開口,好以挽回二人間情勢地正要說些什麼,則見慕容楹倏地丟來一記眼神,示意他別說話,這事她會好好處理,而慕容椽向來最為敬重這位無論好壞、大小之事,總是第一時間擋於己身前的大姊,於是乎,便也就轉而不採取行動了,想來等會得讓慕容青陽稍地消氣後,再同他說些好聽話,畢竟於這個家中,慕容青陽最是喜歡他的──縱使事實上,他並不是慕容青陽所親生的。
不知過了多久,如此靜默的詭譎攀達至某境界後,慕容楹便放棄了,自覺溝通無效,甚若再溝通下去,估計會被直接銬上手銬、腳鐐地被關在房裡,連房門都不得出,於是乎一股腦地便起身,迅速掃了眼眼前這頓沒吃幾口的晚飯,又想來方才這段對話,頓時食慾全無,逕直返回房間,連隨後慕容椽趕忙喚她幾聲,皆一律不應。
回房後,慕容楹反是陷入了片默思,隨之掏出手機,悄然撥出了通電話,雖有些沒底氣地並不保證對方定然會接,可仍舊希望睹這一把運氣,以至於電話接通後的那刻,慕容楹罕見地舒了口氣,而另一頭,似是並不意料她此時的來電,即刻一應:
「喂?」語氣平淡地聽不出任何一絲情緒波動。
「我想,」慕容楹頓了會,穩然坐定張面向窗戶,得以盡收其外片深灰夜幕的椅,點點繁星爍閃,目不暇給,反觀其眸底之堅定,不容任何人否決,「跟你商量件事。」
……
當藍熙專心致志地繪製新一批刺青草稿時,一陣敲門聲倏然由左耳邊傳入──
只見張歷經那事件後,許久不見的絕美容顏,明晰映於眼簾,藍熙這才彷若有著真切活著的現實感──畢竟自藍天岳親手「教訓」她過後,她始終待在房內,飯點時候,也都是藍綪按時拿進來的,隨之便會聊個幾句,再而趨復平靜,除此之外,她不是在畫刺青圖,便是在滑手機,雖房中有扇窗戶,可她不喜歡夜色,更不喜陽光,幾乎是長年關著的,僅有偶些時候估計腦袋被砸到不好使了,才會開起,從而吹會風
只見Alish方走進,藍熙便毫不猶豫地置下筆,即刻迎了上去,同時不忘落鎖,Alish沒想過幾天不見,藍熙竟如此飢渴難耐,不住一聲驚叫,尚未回神之際,則見她已然將己身本是紮於裙內的素白襯衫,一把拉起,隨之伸入,精準覆上己身左側雪乳,奮力地揉了起來,一雙紅唇也不住於她頸側吸吮數次,似是要將二人並未碰見的這幾天,本該做的那些事,一次討要回來。
直至藍熙表現出即要往下攻城掠池之勢,Alish這才趕忙回過神來,旋即抬手,試圖擺脫眼前人之鉗制,同時攔阻道:
「你等等……」她攫住藍熙仍於衣底下放肆的掌,隱忍著其上因其身為籃球校隊主力,長年握球致使的厚繭,摩娑著不住泛起陣陣酥麻感,接續句:
「現在是在你家……你可收斂點!」再也明晰不過的焦急語氣,便是Alish深知藍熙這人,一旦失去理智,即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僅會按自己想做地來──這便是於先前無數次歡愛經驗下,她所綜合分析出的結論,一如現下這般,可她並非如此隨心所欲之人──她有她的堅持所在,而今又於其地盤,此溢滿著專屬於她的味道的她的房間,一不小心出了格,也是不無可能。
於是乎Alish趕忙用了點力,這才趁藍熙一不注意,將其推開,致使二人一霎拉開大半距離,藍熙從而牽動至背後傷口,微倒抽了口氣,方才揚起的陣陣慾念,則被瞬時漫溢的痛感所覆,Alish見狀,卻又趕忙迎上來焦急地詢問著她有沒有事,藍熙穩了些氣後這才應著沒事,轉身便拖了另一張椅於書桌旁,再而坐回自己方才的椅上,則望Alish坐定後,復是啟唇關切句:
「你的身體確定還好嗎?」前些天那件事一發生,她便知道她出事了,且定會被藍天岳好好教訓一番,而這些天其消失地無影無蹤,訊息連一則也沒傳,她便先入為主地推論,她勢必是被帶回藍家本家來了,否則如此異常的杳無音訊,並非她行事作風;可後來想想,若出事當天她便趕忙跑過來看她,未免過於唐突,且足夠使人起疑──畢竟在這藍家,估計沒人知道她同藍熙的關係,興許同藍熙最好的藍綪,或許知曉,但她也從未深思過,倒也不想,以至於她好不容易熬到了過兩天,這會便來看她了。
眼見Alish提問畢,便試圖察看己身傷勢,可藍熙真覺自己目前並無大礙,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於是乎趕忙啟唇一應:
「真沒事,」見Alish仍是那副擔憂神態,又補充著:
「只是背上一些皮肉傷而已。」可Alish深知她口中所謂的「沒事」,實質上於旁人眼中,那便是「大事」,可到底是人家家務事,縱使她身為他們家長年的御用律師,她也無那般資格得以出面多說些什麼──畢竟現階段的她,也只是藍熙的「床伴」──一名於身體彌足契合的伴侶,雖說目前是一對一的狀態,可也全然不知未來的藍熙,是否真會同自己走於一塊,思前想後一番,仍舊無那般資格過問,更可能引起其反感,於是微嘆口氣後,眼角餘光卻一瞥桌上置有幾張圖紙,雙瞳一亮即道:
「你剛才在畫畫?」藍熙聞她話鋒一轉,目光落定桌面,她同她順勢望去,隨之拿起自己的方才所畫的那張草稿,遞給了她:
「嗯。」簡短一應,Alish同時接過稿紙,發現這是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圖,她知道這是藍熙鮮少繪製的主題,因其擅長的,總是些圖騰類,如此仿真作品並不多見,雖只有幾幅,可也都是畫功了得。
「不如,」Alish倒莫名地越看那花越喜愛,先是拿著紙往房間中央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一照,透出光的效果,倒又險地那花活靈活現了起,再而比向身上各個部位,接續一問:
「你改天幫我刺上去吧?」此話一出,其實也僅是賭賭運氣──因她曾說過無數次諸如此類的話語,卻也無數次被藍熙斬釘截鐵地拒絕,再而詢問她理由,她卻僅僅應了句「我覺得你乾乾淨淨的就好。」即結束對話,而她始終也想不明白,「乾乾淨淨」究竟哪裡好──有刺青難道不好?
而令Alish始料未及的是,藍熙卻是默了會,這才抬眸,以著前所未有專致的眼神望她,同時啟唇一應:
「……我考慮看看,」就在Alish難掩詫異地回望她之際,又聞她是句:
「不過,我收費挺高的。」則見其略帶狡黠之笑,同時摸上下巴作沾沾自喜貌,Alish倒是忍著欲要翻白眼的衝動,即刻打趣回嘴了句:
「你難道不知道我有的是錢嗎?」語畢,二人卻是一頓,默了片刻,從而相視而笑,Alish則於笑意漸濃間,將圖紙置回桌上──這樣的感覺很美好,她倆很久都沒有過了,畢竟像這般好好地坐下來面對面說說話的時間,實質上並不多,基本上她倆於床上的時間,遠遠大過於諸如此類活動的時間,更多談話機會,不過是在數次酣暢淋漓後,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
起初,藍熙的防備心甚重,會挑著自己願意回答的問題答,不想回答的使終保持靜默,待至天崩地裂也不見得願意開金口應句,二人是於爾後很長段時間相處下來,藍熙便多少會說些自己的心裡話了──雖然比起她的來說,仍是寥寥可數,而她也深知藍熙這人,十足好面子,遇上什麼事皆是自己死扛著,天不怕地不怕的,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膽,更多時候,還是她對她的聲聲叮囑多了些──畢竟她心裡生病了,這點她倒是明明白白著。
思及此,Alish這才又想起了些什麼,從而一句:
「聽說,」她則望藍熙同是凝她,靜聽她接續道:
「莫醫生給你找了個女心理諮商師?」聞言,藍熙並不意外Alish會知道這事,Alish本就與藍家關係甚好──尤其偕藍天岳,她替藍家處理過不少牽涉法律上的大小事,深得藍家人信任,這樣於言談中得知自身近況,不無可能,於是默了會這才選擇一應:
「是。」至於其他事──也就是先前她心中所推論的那些,她並不想多說──包括曾對第一名女心理師,提出做愛邀約之事,她不知道Alish是否知曉,反正時過境遷,都是些陳年往事,她也不想再提了──
到底也沒做成──不過是她一時興起,胡言亂語。
「那我,」Alish反覆上藍熙手背,試圖給她些溫暖,藍熙也竟意料外地沒甩開,再而聽她緩聲一句:
「要不要去跟莫醫生說說,換個男醫生的事?」藍熙只會對女生發情──就像是她對她有著強烈肉體上的渴求一般,難保她對那名新來的心理諮商師,不會像對她一樣;加諸藍熙這人實是沒有太大的道德束縛,以至於談話至半途時,一剎性致高昂,試圖發生關係,可想而知,那名心理師縱使心底百般不願意,也決計攔不住藍熙,可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
她不想要她跟別人發生關係。
至少在現階段她們一對一的這個時候。
「不,」藍熙卻是一口回絕,也不知Alish想到了些什麼,但她就是覺得麻煩,換來換去地也挺煩,雖不知為何莫沅磊會突然這麼做,她也多少猜到了些其心思,但終歸並未證實,眼下也只能見招拆招罷,於是又道:
「我會自己看著辦的。」語畢,便似是不想再進行此話題地撇過頭去,打算繼續畫圖,Alish再如何思慮,藍熙一旦說不願意的事,縱使拿刀提在她脖子上,她也不肯做的,便知自己此刻再多說些什麼,皆是徒然,於是話鋒一轉:
「不過,莫師傅知道你最近都在藍家嗎?」她邊說,眼見藍熙已然提筆,便開始於畫紙上左右劃動著,深黑筆尖於檯燈的映照下,便有了運動軌跡餘留下的光痕,煞是引人注視,則聞藍熙接續一應:
「嗯,他知道。」
「那你以後還去嗎?」說及此,藍熙這才有些大反應地頷首著:
「一定。」雖起初禁足時,藍天岳一併將自身摩托車鑰匙給拿走,可後來於藍綪送飯之際偶然閒聊下,意外得知藍天岳竟將鑰匙給了藍綪保管──
換言之,便是默認她得以自由騎車,畢竟在這藍家,也就藍綪偕她關係最好,藍天岳把鑰匙給了藍綪,也就等於物歸原主。
可這時間要是到了下禮拜,就不輕鬆了──她還是得乖乖去上學的,畢竟是重獲自由條件的必經路途之一。
聞言,Alish倒鬆了口氣,幸好藍天岳並未因此事,全然禁了藍熙所有愛好,否則,她是鐵定會發瘋的──
而發了瘋的後果,可能以後連這房門,也都不得出了。
「總之,你好好的就好。」她邊說邊拍上藍熙敞開的大腿──其坐相正是萬年不變的,豪放不羈之態,她曾問過她能不能雙腿相依地闔腿坐,可其最多最多,便是只能稍地張腿,靠在一起這事,她全然做不來,Alish便也沒再逼她,但想來還是覺得挺好笑,自己那會倒像是個美姿美儀的老師,時刻叮囑著眼前學生姿態、儀容是否符合標準似的,可明明當時只是要去場發布會而已。
而於Alish默思之際,卻不料藍熙倏然一愣,同時置筆,索性推開椅子從而蹲身,其聲響恰巧拉回Alish的注意力,則見藍熙已然握緊自身兩隻雪白玉腿,從而分開,其面龐上唇角微揚著的弧度,皆是讓Alish心感大事不妙,不及她開口回應,則聞藍熙沉聲句:
「如果能讓你舒服的話,」她隨之輕抬起Alish的右腿,架於肩上,從而吻上其大腿內側,輕柔軟綿的溫熱,不住讓Alish低吟了聲,更是讓藍熙驀然泛上心頭之慾火更甚:
「我會更好的。」隨之大掌一伸,便直探那雙腿中究極之處,隔有層薄蕾絲布料,再而深探──
Alish便僅能任眼前人發洩著這幾日來,無可梳理的鬱悶及動火,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皆是心滿意足地停下,她這才徹底安撫好藍熙,依依不捨地耳鬢廝磨一番後,這才由她房內出了來,也因著方才那半套房事,以至於她現在雙腿都有些發顫、虛浮著,險些撞上正端著餐盤──估計是晚餐,上來給藍熙吃食的藍綪,趕忙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向她微笑以示禮貌,藍綪同是一應,卻於要離開的一瞬,藍綪頓了步,從而開口,卻仍舊背對著她:
「……溫律師,」其方啟唇,Alish便是渾身一震,下意識地回身望她,只見其曼妙身姿,著一身俐落黑色套裝,卻是自顧自地搖著頭,又改了口:
「不,依照我們的交情,」她邊說邊回過身,從而四目相對,一派平和,接續了句:
「我應該叫你『豊蒔』才對。」此語方落,被藍綪換作「豊蒔」的Alish──本名溫豊蒔,這才有些如夢初醒,只因藍熙從未喚過她的本名──
從來就只有叫過她「Alish」,而同藍家來往時,也都是公事居多,她也皆是以「Alish」之名同所有客戶來往,以至於這會聽到自己的本名,倒有些稀奇,甚至是帶點陌生。
「你跟藍熙,」藍綪之神態一如既往地鎮定,此時若有人途經,不知情者定以為藍綪便是其口中「藍熙」之母親般,為著自己兒女未來大事,操心地食不下嚥呢,再而一句:
「還能維持多久?」不待溫豊蒔一應,藍綪又道:
「我知道你跟她關係不一般,」她則見溫豊蒔眼眸一瞠,訝然地望了過來──畢竟這是她同藍熙守護多時的秘密,竟就這麼被藍綪平淡地陳述而出──
那藍家的其他人呢?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似是看出了溫豊蒔的不安,藍綪於是緩聲開口,率先安慰句:
「你放心,這個家裡只有我知道,」此話一出,溫豊蒔這才置下心中大石,則又聞藍綪波瀾不驚地一道足以撼天動地的事實:
「因為我也是女同性戀,我懂得。」聞言,溫豊蒔十足社會化地掩著底心驚愕,可表面上仍故作泰然地頷首,不待她開口,則聞藍綪劈頭便是句:
「但你最終,不還是得嫁人的嗎?」而此時藍綪會這樣說,倒也是觀察二人有了段時間了,具體來說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已不可考,但總歸發現的時候,兩人貌似已來往有段時間了,也是怕藍熙偕她走至後頭,會受到傷害,雖她到底從沒過問藍熙這方面的事,可都默默看於眼底,除卻知道二人是床伴的關係外,但是是到哪種程度的床伴,有多上心,則是霧裡看花──
縱使她是藍熙於藍家最為信任的人也一樣。
而所謂「床伴」的關係,不正是一開始便可望至結尾的那種關係嗎?倘若這段關係得以盡早結束,之於她倆二人的傷害,或許便沒這麼大。
聽畢藍綪之問,溫豊蒔即刻攢緊雙拳,有些不服氣地逕直一應:
「我對她是真心的。」藍綪則望其神態,深知她說此話並不假,可她堂堂一名大律師,又是鶇城名門溫家的唯一一名後代,是決計得為了其家族奉獻出自己的婚姻的──這一點,估計她自己也早已料想至,於是便又一道:
「但是,溫家容得下這些嗎?」只見溫豊蒔倏然一愣,雙拳更是若有似無地發顫著,緊抿著的唇,在在明示藍綪恰巧說中其底心終究不願去面對的事實,「就算現在的藍家可以接受──可你父母同意嗎?他們難道願意眼睜睜見溫家斷後?」此語方落,溫豊蒔便沉下了心,只因藍綪十足精準地道出最近的日常──她的父母們自去年十月生日過後,便馬不停蹄地替她物色對象,畢竟她今年也已二十八歲了,正值適婚年齡,他們才如此焦急,急著想要把她給「賣」出去──當然不置可否,天底下哪對父母會讓自己的女兒吃虧,可也得找個好下家,可她自始至終,僅覺自己倒猶如個包裝精美的商品般,毫無選擇權,也是因著這樣,她才有機會同藍熙相遇,才有那樣的勇氣偕她發展成而今這般局面。
思及此,正當溫豊蒔即要開口回應之際,則見不遠處藍熙之房門,被人由裡頭開啟,藍綪這才側過身去,見藍熙好奇地探頭出來,試圖釐清外頭景況,估計是二人方才那段談話音量有些大了致使。
見狀,溫豊蒔趕忙回過神來,一個俐落轉身,什麼話也沒留下地如同逃跑似地踏著紊亂腳步離去,僅有藍綪深望她一眼後,便回過身迎向藍熙,則見其眼眸也略閃絲困惑之意,可到底沒問出口,從而笑語著向她走近,入了房間。